约定

在公园踩单车，一路逆风，突然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约定》这一首歌。在夏天一瞬间转秋的雨后黄昏，记忆如同潮水，一浪接一浪的奔涌向前，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永远记得这首歌的开头：下着雨的日子，教堂里，钟声响起，情思纷纷，绵绵延延，欲罢不能。

这种意境很美，无论接下来唱的是什么内容，都觉得荡气回肠。何况又是林夕的词：“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

我有一些回忆，与约定有关，因此，这首歌，某种意义上是联结过去的凭证。

人生路上，走走停停，失去一些，又得到一些，昨天今天渐渐成为往事，没有什么永恒。世事变迁最令人无力抵挡，无论珍惜与否，一些人，一些事，总会从指间溜走，再用力握住也无补于事。“还记得当天吉他的和弦，还明白每段旋律的伏线，当天街角流过你声线，沿路旅程如歌褪变。”深有感触。

尤其今日看来，有些事情明明很容易做到，但当时却偏偏没有去做，日后当然也没有机会再实现。回忆起来，年少轻狂总带着几分幼稚，没有苦涩，只是觉得当时傻得可爱。不过，也不算是遗憾吧，一生人之中，谁没有几个不曾付诸现实的约定？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只得那么一段，过去了，就不能重拾。即使还会重遇，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人生经历不一样，步伐也不可能再一致。曾经沿路一起走半哩长街，也不能代表，人生之中，仍能继续一路扶持。

“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有些事只能自己记着，让一首歌抚慰自己的心灵。

据说录制这首歌时，王菲与窦唯还在热恋期，因而听起来，王菲的声音格外温暖。

王菲的旧歌，我喜欢的有很多，《暗涌》、《如风》、《暧昧》、《偿还》，每一句歌词都唱得出来，并且不会跑调，不过，最喜欢听的，还是《约定》。

某年某月某日作为背景，曾经有那么一首歌唱出了一个人的心情，日后想要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动辄想起从前，怀旧是变老的症状之一。

其实人生又怎么会没有那么一点遗憾？可是事到如今只会一笑带过。真的，滔滔不绝提起从前没有意思，那些往事，无论得到还是失去，都已经不重要。甚至往事里的人，也应该放在心里，不必与今日比较。“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一些约定，不过是年少时光的冲动，做不得准。否则事事都要遵守诺言，岂不累死？

旧友重逢，有人绝口不提往事，其他人就应该配合，不然，再没有会面的可能。

时间改变了许多，包括我们。成长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我们变得成熟懂事，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使我们表露激动，只会淡淡的说一句：这样啊。

当某天，想起从前的点滴，也无需多说，听一首当时的歌，保证所有情怀会沉淀。而今日，仍是比较重要。与某人某事分离，并不算凄绝的戏。

也许这些都是我喜欢旧歌的理由。

王菲已经很久没有出过粤语专辑，而她的歌，在她的声线开始变得懒洋洋之后，我也很少去听。人的喜好很奇怪，之后的或许比之前的更好，但潜意识里，始终只为从前倾心。

即使是与粤语同曲的那些国语版，也始终觉得少了些味道。

或许是先入为主，或许因为粤语是母语，除了张学友的歌，还不觉得哪一首歌的国语版，可以媲美粤语版。真的觉得，“我会好好的爱你，傻傻爱你，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这些词，与“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意境差得太多太远。

就算是《明年今日》与《十年》，也不在同一个等级。试问“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怎么可以和“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到这日才发现，曾呼吸过空气”抗衡？

感情的事，差之毫厘 ，缪以千里。一直相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失去的其实根本从来未曾属于我，不必可惜。

不过，曾经的约定烟消云散，不代表任何事物都会随风而逝。我喜欢的歌，就一直可以喜欢下去。

总有一些东西需要坚持，不然，人生就太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