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风灯.雪野

作者：李相文

(一)

举起手，心，跳到了指尖。

砰。砰。砰。

门开了。平静的脸，坦然的笑。他觉得有一股暖融融的春意把他拥进屋里。

对他的到来，她有些讶然。走过来，拂去他身上的雪粒。

他站住了。她的眼睛如两泓深潭。潭底有隐隐的潜流在波动。

他低下头去，捉住她的嘴唇。

她没动，微微抿着嘴，依然用那深潭直视着他的眼睛。

门缝里有冷风溜进来。温柔的灯光朦胧成一片温暖的冬景。他茫然四顾，看见了窗上艳红的“喜”字和衣架上那件男人的风衣。

他知道，他再也不能走进这扇门了。

（二）

铭心刻骨的相思，化作了一场纷纭的梦，碎了。一如这雪野的故事，凄婉而惘然。

相遇的时候，是个四月天。

桃花开的周末，几个朋友相约骑车去乡下看桃花。她是他一个铁路的朋友的妹妹。大学刚毕业，在邻近的一个城市里打拼。

自行车的牌子是凤凰。她坐在他的后座，却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喜鹊。

她用她的手指在他的背上划字。他猜。每猜中一次，她就用小手不停地拍他。

她开始写难一点的，是两个字。

相公——，他猜出来了，心，却没来由疼了一下。

他们一起合影，五个人，坐在那棵歪脖子桃花树的枝干。树下，是静静流淌的溪水，树上，是五张灿烂的笑脸。他吟了一句诗：我们端坐在树上，结成了树上五枚果子。

回家的路上，他们落在大家的后面。上坡的路上，被一棵树根绊了一下，他们摔在了一起。他赶紧翻身，她却扑进他的怀里。

他凑上了她的嘴唇。满口是桃花的馨香。

他从朋友那儿找到了她的地址。去她的城市找她，她却去了北方的老家。

（三）

她寄过来一张相片，坐在桃树上的五张笑脸。她在他的背后做着鬼脸。

他翻开照片，照片后面，她一笔一画写着的，是他吟的那句诗：我们端坐在树上，结成了树上五枚果子。后面，她接上了两句：在前世的河边，该有一枚果子砸中了你！后面的签名是他和她的名字。

这，算是他的初恋吗？

窗外，雪还在下着。

她为他紧了紧围巾，递过来一只小风灯。

风，是更大了。

他不知道，该去叩怎样的一扇门。

不过，他不后悔这次北方之行。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在雪野迷途了，因为有了这只小小的风灯。

2016年4月5日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