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这个落后的山村里人们的生活大多是自给自足。用自家种的黑豆和黄豆换白面和大米吃，用自家种的菜籽和胡麻换食用油。土豆是自己种的，小米也是自己种的，就连杨庆丰兄妹穿的衣服也大多是母亲踩着缝纫机给做的。吃的猪肉，羊肉和鸡肉也是自家养的。养羊也不仅仅为了吃肉，比如炕上铺的羊毛毡就是就是用羊毛弹成的，杨庆丰腿上穿的白色羊毛裤就是自家的羊毛洗净后由父亲纺线母亲织的。成年了的羊还可以拉倒县的牲口城集市卖掉，换钱花。但大部分时候会有“牙子”到村里来收。庆丰在外公家见过来收羊的“牙子”，他们是专门贩卖牲口的外乡人，这些“牙子”

在庆丰看来很是神奇。他们从来不问羊或者牛或者驴的年龄或任何的相关问题。他们掰开牲口的嘴看看，就知道了它的年龄，再拉起脚看看就知道了牲口的身体状况。更神奇的是他们从来不谈价钱，而是拉起外公得手缩回宽大的棉袄袖子里，像是在握手又像是在互相掐手，几个回合下来买卖就成了。庆丰后来才知道这种握手谈买卖就做“袖里吞金”。

和“牙子”一样神奇的还有一种匠人，他们专门给牛马驴这些大架子牲口切蹄子，叫做“钉掌”。就像给人休脚趾甲一样，把长的蹄子切掉同时把踩坏或者感染的蹄子也切掉，再给钉一个鞋底

一样的东西上去。

　　杨庆丰家也养了驴、羊、猪、狗和鸡。除了羊其他牲口都是自家喂养。羊是要交给村里的羊是去放的。羊集合的地方就在学校外的大戏台旁边。羊倌是一个世代相传的官职，他什么也不管只管带着村里的五六百只羊早上出发去地里吃草，晚上又带回来。但这工作并不轻松，因为他要带着几百只羊穿过村子周围的庄稼地而不让羊到地里去糟蹋庄稼，到了村子外的荒山上既要找到有足够多的草的地方，又要保证羊群不乱跑，这就是他的独家秘诀。羊倌把羊群训练的整体有素，领头的永远是一头身强力壮的成年公羊，这只公羊就是羊群的领头羊。它头上的角盘了好几圈，是整个羊群里最大的角。羊群跟着领头羊，领头羊又受羊倌的鞭稍控制。

　　羊倌的鞭子是杨庆丰见过最长最响亮的鞭子。羊倌在羊群尾一扬鞭子，鞭稍就够到了领头羊。羊倌在进村口的路上摔起了鞭子村子里的人家就都知道羊群回来了，只要在自家大门口接羊就

好了，羊会自己回家。偶尔有走错了门的，只要带给羊倌他就知道是谁家的羊，也只要谁家少了羊他都能知道是跑去了谁家圈里。所以羊倌和老师一样受村民们的尊敬和爱戴。他一年四季都不用在家做饭，让他放羊的人家都排着队给他管饭，逢年过节还要给他送礼，礼物都是烟酒吃喝。每年七月十五家家户户都会捏面人，人们把蒸好的面人送给羊倌，让他做放羊时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