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尔立黄昏

文/秦至

喜欢沈复《浮生六记》的一句话：“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在黄昏，与你站在温暖的光线里，看影子渐渐拉长，直到消失在苍茫的月色里。在傍晚，同你分享一碗温热的清粥，笑谈一日的趣事。如此，该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爱是平淡日子里的细水长流，流露在嘘寒问暖里，在举案齐眉间，在烟火蒸腾的饭香里。

清晨，几声鸟鸣婉转悠扬，穿透轩窗，涤荡进心田。睡意渐消，遂起身走到窗前，看远处山峦在雾气中隐没，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朦胧中满是诗意。

柴门前的油菜花开得正绚烂，淡黄色的花海在烟雾缭绕中蒙上一层轻纱，犹如一位掩面的少女醉卧在芳草萋萋里。彩蝶乘着花瓣船翩飞起舞，蜜蜂提着萤灯欢唱劳作。

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卷起一朵朵浪花，在朝霞的氤染中，像一只浴火展翅的凤凰奔向远方。回望依然沉睡的你，不忍心惊扰。

待到日上三竿，你慌忙起身，嗔怒于为何没把你摇醒，眼神里满是娇羞。我笑而不语，坐在你身旁，看你轻挽发髻，描眉梳妆。就这样看着你，即使你素面朝天，也是一幅清丽淡雅的工笔画。

读书时，你捧起一本书蜷在一角，任空气凝固，只听得到彼此呼吸的声音。写字时，你静立一旁为我研墨，满目的柔情似水，偷望一眼便把魂勾了去。

在明媚的春日，我与你踩着一路的花香奔跑进竹林里。看一泓飞瀑从九天飞落，听一汪清泉叮咚作响。躺在柔软的草席上，看天上的流云变幻，真想采下一朵为你做一件霓裳羽衣，穿上它，你便可以长袖善舞，飞到云端。

畅玩归家，门廊上的小花猫正卧在月季花下打盹儿，做一个招蜂引蝶的清梦。蛐蛐鸣琴，夜莺唱歌，老黄狗摇着尾巴跑来跑去，点点萤火忽明忽暗，如黑夜的一双双眼睛眨啊眨。

在花架下采来一束粉蔷薇，插在青花瓷瓶中，放在桌上，整个屋子花香缭绕，仿佛春姑娘就坐在身旁。拔来一棵萝卜，切丁熬煮，看升腾的白烟在空气中翻滚腾挪，眼前一派云梦之泽的幻象。

炉火烧得正旺，将凉夜烘得如冬日的花房一样温热。你煮酒煎茶，茶烟袅娜升起，氤氲成一朵云，最后都消失在摇曳的烛火里。

我们围坐在饭桌旁，吃着亲手种下的一果一蔬，和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气，任汁液在口中喷薄而出，香气沁入脾肺。

月光如水一样倾倒，明明晃晃地四散漂移。你我对酌一杯，把满身的疲惫消散，在盛满星光的酒酿中醉去。

每逢我不在的日子，你总会把一颗落寞的心安放在缝补织锦上，用一根线串起慢慢时光，绣一件罗衫，待我归来，为我穿上。

木心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又到了黄昏，漫天的晚霞像一团团火焰点燃了天空，热烈地诉说着属于它独有的浪漫。我与你依偎在这巨幅油画下，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