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敏新作《终站之前》纽约推介会

赵淑敏新作《终站之前》纽约推介会

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末，是大陆以外的文学作品大举进入的时代。台湾的赵家淑侠、淑敏二位大姐的名字，双双是其中大放光芒的名家。我的大学时代，读过淑敏二姐获奖的长篇小说《松花江的浪》，散文集《落日》，还有另外两本散文集《梦想一顶红罗帐》和《叶底红莲》。那时候就偏爱她的散文，喜欢她的文笔清新、自然、簡潔，而且行文很有節奏感。作为一个从小喜欢写作的人，当然很容易就把她作为崇拜对象之一了。后来到了美国，起先落脚在密西根北部的Houghton。那个地方虽然很小很偏僻，小小图书馆里的中文书籍却是定期从底特律的州立图书馆轮换的。我因此读到大量台湾和香港作家的作品，包括淑敏姐的《乘着歌声的翅膀》，《采菊东篱下》等等。也因此知道，淑敏姐的作品，远远不止在大陆出版过的那几本。

《合欢牡丹》纽约发布会，2017

到了美国，进入华文文学的圈子以后，大约十几年前已经知道赵氏姐妹在纽约，只是一直没有机缘见面。17年夏天我在国内教书，顾月华大姐和纽约女作家协会的姐妹们为我张罗《合欢牡丹》的发布会，请来了淑敏二姐为这本书点评。那一次我自己没有操一点儿心的发布会，也在这个会议室，我第一次见到当代文坛的这一对姐妹双星。

后来日本女作家华纯来纽约，我们又再聚，淑敏姐提起，她过去的一些文章都是手写，只留有剪报，想要整理出来一起输入电脑。可这个时候，她的眼睛已经不适合长时间使用电脑了。于是我自告奋勇，请她把这些交给我。在整理这些剪报的过程，让我一次又一次感到，这样的散文，才是散文这种文体应该有的样子。文章里饱满的情感，是自然流露的情感，不是那种咬着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矫情；语言的流畅雅致，是以学养深厚为底蕴的自然生发，不是那种半文不白，要通不通的什么“朝花夕拾杯中酒”之类的生硬拼凑。这样的文字，应该结集出版，让更多的大陆读者看到。

顾月华大姐和我与赵氏姐妹

于是我和淑敏二姐商量，问她是否愿意整理出一个集子交给我——我过了很久才知道，我这个提议，恰恰在她做视网膜手术的两周之前——淑敏二姐当时就答应了。半年以后，我拿到了书稿。作为一个写作的人，我深深知道一个作者对于自己作品的珍视程度，更何况与癌症直面搏杀期间整理出来的作品!而她将文稿交给其实算不上有深交的我之后，从不催问；商议合同的细节也全凭我做主，她从不托大。

合同完成之后，由出版社的责任编辑直接和淑敏姐联系，一直到新书印出来，我才知道书名叫做《终站之前》。我看到以后吓了一跳。­­——更准确的说，是心里一痛。终站。之前。说实在话，到此刻我也不喜欢这个书名。不过，淑敏姐的用字之精确，性情之爽利，倒是通过这个书名得到最直接的综合体现。她的散文，忠实地记录生活的内容，直抒胸臆，不掩饰，不回避，率真地呈现她的思考模式与思维折射出来的复杂心境和感情。

淑敏姐非常善于细节描述，并用细节去还原现实场景与氛围。像《蓮霧》里寫她和朋友一起從樹上摘下的「粉紅小燈籠」蓮霧，《载不动许多愁》里喂养猫猫的操心，“独行天下》里无拘无束的闲游……每一个细节都很生动，让读者能够毫不费力看到当时事件中的人物，他们的动态、神态，彼此之间情绪的流动，以及作者对于他们的情感。

她在生命的暮年，站在《终站之前》回望自己生平经历的亲情、友情、人情、事情，全书分为六章，通过诸多诸多场景和人物的描述，儿女心、父母心、師長心的交互展示，袒露着她主观的心理真实，投射出她的人生感悟、人格理想和抱负，呈现着她作为一个典型的中国传统的女性知识分子，家庭责任、職業道德与社會道德良心的交融。

赵淑敏新作《终站之前》纽约推介会

淑敏姐的散文不论写什么主题，总是以人为核心，这本书也不例外。故事是由人串连起来的故事，世界是人的眼睛里看出去的世界，而她在其间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词汇，其实在诉说同一种语言：也许岁月不居，人生易老，但总有一些崇高的、与生俱来的爱却能穿越时空，构建一个现实的温暖人间。这是淑敏姐这本书，以及她所有散文的核心思想，也是在阅读的过程中时时敲打读者的心扉的深情。

王渝大姐点评《终站之前》

还有一点我必须提到的，是淑敏姐的“文字洁癖”。我刚才已经数次提到她的行文简洁，大家在阅读过程中也不难发现，她的散文语言很少用长句，大多句式短小，节奏轻快，绝不拖沓，而用词十分俭省。我说的“文字洁癖”还不止这些。这本书里的文章，都是从过去曾经发表过的篇目中精选出来的，整理的时候淑敏姐已经改过，定稿的时候又改，大样出来了她还在改。不是改错别字，就是改文字。她不断地要求自己要准确、再准确，而且要简练干净，同一段落里尽最大可能不出现重复字词。比方说如果是我们写今天这场活动的报道，大约会写，感谢图书馆提供场地，感谢协会费心组织，感谢大家来捧场之类。换了淑敏姐大概不会这样写，因为她不愿意将“感谢”这个词连续用三次。

赵淑敏新作《终站之前》纽约推介会

所以像她这样的人，往往写一句话要费半天劲儿，而慢工打磨出来的，一定是细活儿。说来说去，淑敏姐的文字本身具有的魅力，才是这本书得以出版，而且成为出版社去年的年度重点推出的书之一的真正原因。否则不论是谁，摇旗呐喊到声嘶力竭，也是没有用的。

石文珊教授点评《终站之前》

在中国文学史上，同为一门之亲而在文坛上都有建树的，古来有曹操父子兄弟，杜审言祖孙，苏洵父子兄弟，女性呢，除了近代福建的黄家几姐妹，文坛上似乎并不多见。张炯先生很早就说过，赵家姐妹的建树是当代文学史上一个令人瞩目的现象。我们今天能见证这一段佳话，也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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