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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多事种芭蕉

2019-05-27  本文已影响19人  上善若水山西太原

 

 

身为一介老西儿,地道的北方人,对芭蕉,知之甚少。

不过对同为“蕉”字辈的美人蕉却相对熟悉,太原市内不少道路的隔离栏里就种植有美人蕉。但话说回来,二者虽皆为观赏植物,但区别不小,美人蕉属美人蕉科,而芭蕉归芭蕉科,只在南国出现。好比姓氏,当今神州大地,李姓最多,可谁听说过“天下李姓是一家”?唐朝的皇上究竟赏赐了多少臣下甚至外族人氏以李姓,怕是连历史学家们都弄不清楚。

清代蒋坦笔记《秋灯琐忆》里有段诗话:一个下雨的秋夜,窗外的雨水淋在芭蕉上,淅淅沥沥之声惹得蒋坦失眠了,第二天,蒋坦便在芭蕉叶上题词“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原来,这芭蕉是蒋坦的妻子秋芙所植,秋芙亦是个妙人,在看到丈夫的题诗后,她也回题了一句,“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虽是妻子戏言,蒋坦在看到回诗以后,却豁然开朗,直叹有悟。原文是:“秋芙所种芭蕉,已叶大成阴,荫蔽帘幙。秋来雨风滴沥,枕上闻之,心与俱碎。一日,余戏题断句叶上云:‘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明日见叶上续书数行云:‘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字画柔媚,此秋芙戏笔也,然余于此,悟入正复不浅。”

文中的“秋芙”乃关锳,字秋芙,清浙江钱塘人,蒋坦表妹及妻。工书、画、琴及诗词。多愁善病,诵经学佛。早卒。

“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真是妙句,极像宋代词人蒋捷,读了一遍,便记住了。也有说这段诗话来自于李渔的,按李渔比蒋坦早了二百余年,但似乎无实据。

对了,这就是芭蕉频频出现在古诗词里的最主要原因,叶片厚大而强韧(古代造纸原料之一,或直接当纸题诗写字亦可),雨点打上去啪啪作响,犹似戏曲舞台的板点。如果秋雨连绵季节,且在苦雨的南方,雨丝淅沥,板点没完没了,确是件招人心烦的事情。《雨打芭蕉》系一首诞生于近代广东的音乐佳作。于音乐,笔者是外行,不敢置喙,但单此曲名,就有一种支棱其耳朵去聆听的欲望对不?

白居易《连雨》:“风雨暗萧萧,鸡鸣暮复朝。碎声笼苦竹,冷翠落芭蕉”,雨自昨日黄昏直下到本日早上,仍然没有停息的意思。窗外的芭蕉叶面被洗了个干干净净,颜色更深绿,但传递来的感觉是一个字:冷。白的另外一首《夜雨》则变了个角度:“早蛩啼复歇,残灯灭又明。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哈,芭蕉则成了夜雨的警报器,难宁的心绪,一个辗转反侧的失眠者之形象遂扑面而来。白居易的好友杜牧干脆有一首《芭蕉》诗:“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怜渠点滴声,留得归乡梦”,看得出来,杜牧对芭蕉的感觉比白居易温情了许多,因为牵涉到了故乡,诗意是,为啥种芭蕉与窗户前?就是为了听雨呀。谢谢你呀,雨打芭蕉的噼啪声,你让我梦回故乡。哈,清冷倒是没有了,换成了心碎。李商隐笔下的芭蕉则是对失恋的倾诉:“楼上黄昏欲望休,玉梯横绝月如钩。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代赠》)。雨打芭蕉,独守空闺的人们听出的则是绵绵无尽的相思。听尽芭蕉雨,丽人夜不眠,好凄惶。

在诗人眼里,芭蕉常常与孤独忧愁,特别是离情别绪相联系,对芭蕉为怨悱,其诗词也柔婉动人,古人把伤心、愁闷借着雨打芭蕉一古脑儿倾吐出来,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不朽诗篇。

既然让人不舒服,不痛快,不愉悦,那干嘛还要栽植芭蕉于窗户前呢?

不行呀,好比文人墨客案上的酒,明知借酒浇愁愁更愁,酒不醉人人自醉,可还是动辄便饮,乃至一醉方休。没办法,这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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