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又是山花烂漫时

家乡是个平静而又古老的小山村。

那个小山村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是永远被山花包围着的。满山的杜鹃花装点着那个永远寂寞的山村，粉饰着并不完美的童年记忆。就是今天回忆起童年清贫的岁月，脑子里依旧还是挺拔的山，火焰一样的山花。然后，就是父亲严峻的面容，母亲慈祥的笑脸。偶然的梦中，也是山花开遍，蜂蝶飞舞，或者跟在父亲身后也许是母亲跟前，漫步在被山花点缀得像童话世界一样的山间小路上。

清贫，只是一个长大以后才渐渐清晰起来的概念；饥饿的感觉也慢慢地变成今天对当年粗粮美味的怀念了。

那个小山村永远在怀念里完美着. . . . . .

近五六年来，那曾经重重叠叠的美好记忆都慢慢地淡化了；这个美好的山村似乎显得苍老了。回家的感觉也不再是那样的轻健快乐了。每次看见满山山花烂漫的时候，总是站在父亲的坟前，与老迈龙钟的母亲一起为父亲扫墓. . . . . .

山，还是那时候的山；河，也还是那时候的河；这个小山村也还依旧宁静而安详地在山风晨曦里升起一柱柱轻盈的炊烟，演绎着安居乐业的古朴气息。

然而，这一切留在我的记忆里的，却成了一种陌生的感觉。朦胧里似真似梦，真切里如幻如痴。

常常一个人站在房子前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山，搜寻着说不清的失落。

山似乎是永恒的，那么山间曾经的生命过往为什么又这样短暂呢？

永恒的山有永恒的记忆吗？

再过几年，母亲也将离开这个山村，离开我们与父亲一样把生命浓缩成一堆黄土。

永恒的山啊，你能永远记得他们吗？

一个曾经健朗的生命，在山间，有过快乐，有过辛劳，有过幻想，有过伤悲，有过无限的想望。山不变，水不变，而逝去了的生命就永远消失了吗？

母亲如果走了，再回到这个小山村里，熟悉的山依旧，熟悉的路依旧，而熟悉的人没有了。那将是怎样的伤感啊？

几年前，曾经为了回复朋友写下的一首诗，这个时候读起来越发感慨万端了：

悠悠岁月生爱恨，漫漫心事何堪问。

磨石刻名终徒劳，一径松风处士坟。

山川空纳作图画，风霜野草九千轮。

天荒地老伴黄土，万般心思化轻尘。

近来，经常想找点时间，回到家乡去把那些熟悉的山路再走一走，把那些熟悉的山头再爬一爬。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企望寻找童年的影子吧。

如果真的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我又怕熟悉的山没有了熟悉的风景。而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感受留下更多的无奈. . . . . .

这些企望好像只能是企望了. . . . . .

但是，每一个山花烂漫的季节，我都会与这个永远不能在我的生命里消逝的山村相约。

但愿这个山村永远不要忘记我，一个忠诚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