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邓林)
三十年前的1988,大地方确实发生了许许多多惊人的变化,而地处西南乌蒙深处的大山区的小山村里,如同天边那抹亘古不变的夕阳。
思念/毛阿敏
我的小学(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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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某日,大学同学高总在八子斋宿舍群里转载了一篇《请回答1988,那年龙年春晚结束后,岁月为我们埋下了这些彩蛋》,点开阅读后,我不禁有些悚然,三十年前的1988,大地方确实发生了许许多多惊人的变化,而地处西南乌蒙深处的大山区的小山村里,如同天边那抹亘古不变的夕阳。
毛阿敏的《思念》似乎传到耳朵里怕是用了一年时间,张艺谋的《红高粱》怕是两年后才看见吧。我童年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彩蛋,有的只是露天电影《地道战》、《渡江侦察记》、《敌后武工队》,还有一些抗日神剧,名字记不起了,特别能记起来的就是放映那天傍晚,晚霞尚在天边编织孕育那些彩蛋,小孩子们早早地端起厚厚的粗木板凳,守候在土泥巴的大队场地上,兴奋地期待着。电视机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见都没有见过。晚上都是用煤油灯,姐弟三人围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做作业。
我的小学(邓林)而1988,似乎那年我已读到三四年级了吧。小学一年级,是一个我们叫爷爷辈的老师,他高大严肃,每天学校家里地忙活,记得有一次他教我们读“一二三四五……”,我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没有跟着读,也就没有认识五六七八九十,被老师发现,一教棍打在手指上,很痛,现在天气冷的时候都有点麻木,然后老师用他那有着老茧的长手指一个一个指着教我读,我记住了这些数字,也记住了上课要认真听讲,不然要被抽打的。我还记得他说,早上起床时,要先穿裤子,再穿上衣,当时感觉迷惑,为什么呢?后来知晓怕是源于遮羞吧!一到冬天,他会用黄泥巴和石块垒起一个土灶,我们每个学生从家里背上一二十斤的煤,一个冬天都是暖烘烘的,除了煤烟大点。学校发了一两块钱买薄膜贴窗户,他节省了用旧报纸糊窗也能过一个冬天,至于那一两块钱不知用到那里去了。
我的小学(邓林)2
小学二年级,换了一个新老师,是我母亲的远房堂妹,我叫大姨的,胖胖的,整天坐在讲台上讲课,几乎没有走下来过,大概是挺着一个大肚子不方便,她的课我没有什么印象,似乎她只是照着课本念,我们跟着读,其他的就是写写字。
我的小学(邓林)3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母亲因为民师转正,需要调到外村去教,恰好上三年级的课,于是母亲就把我带上,做了她的学生。步行三公里的路,跨过一条河,河边有一棵银杏树,据说树上住着龙王,树下有一雕刻粗陋的石佛,但香火很盛,每次经过,我都心怀敬畏,快速走开。而跟随母亲上三年级的这个学校,恰好是母亲娘家的寨子,我的同学中我按辈份有的我要叫外公,有的要叫舅叫姨的,也有表哥表妹的,往下就没有小字辈的同学了。虽说都是亲戚,一旦打架的时候他们从不相让,哪怕是我长辈。有一个叫清槐的幺舅,我和他摔跤,我还没有拉开把式,他一下子就把我掼在地上,后脑着地,眼冒金花,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他还在旁边得意地笑,着实可恶,还是我舅呢。不过我跟我妈告了状,他被我妈叫了去,我妈只是说以后闹玩的时候注意一个度,小舅他还说,大姐,我还没有怎么用力呢,他就摔倒了。后来每次干架,我都注意站稳,出手不再有所保留。
我的小学(邓林)我母亲娘家的这所村小,与其说是一所学校,不如说是一个生产队的库房,不大的库房容纳了两个年级两个班,两个班的学生背对,老师相对上课,上课的时候,老师用铁锤敲一块悬挂的钢板,“当当当……当当当……”是上课的铃声,“当……当……当”是下课的铃声。一下课,我们都会用一块自制的木板当做拍子,拔了公鸡身上最好看的毛,做成键子,在空中打来打去,这是课间唯一的娱乐和体育锻炼了。桔子红了的时候,偷偷溜到桔子林里饱吃一顿,就算被大人抓住,一般也不会说我,反而会多给我几个,大概是沾了我妈的光的缘故吧,因为这寨子全都是我妈的娘家人。
我的小学(邓林)4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妈又调到离家一公里的河边一所名叫半坡的小学,就在我读三年级路上的中段,这是桐坪村的完小。有一个负责人,是我妈的爷爷辈的,但几乎和我妈一起长大我叫他“祖公”,他一般上到小学三年级的课就不再往上教了,他留了一张便条给我妈,说请我妈上四年级云云,短短的纸条至少错了五个字,我妈笑了笑,我倒是很惊讶指出其中的错误,我妈叫我小声点。而这个祖公其实刚开始时并不是教书的,他只是学校的一个炊事员,而有一个杜老师他看见祖公做饭相对轻松,工资一样,还可以偷吃一点,就跟他换了工种杜老师来做饭,祖公去教书,这样换了不多几年,祖公政策性转正了,不再是民师,每个月领到手的工资有八十多块了,而杜老师的工资还是那一二十块,而且永远只是一个临时工,老杜每每说起此事,唏嘘感叹不已,摇着头,每次看见祖公领着一叠十元大钞,他都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老杜前几年突发疾病离世了,而祖公却依然健在,每月领着七八千的退休金,美美地过着自己的晚年。
而我跟着母亲一起在教师食堂吃饭,老杜的手艺是不错的,为人也很好,酸菜煮小米豆,再炒一盘土豆,一盘茄子,包谷磨制蒸成的包谷饭,甭提有多香,一星期也能吃一顿肉。
到了这所学校后,我回家的路上多了几个同伴,一个是我三伯父家的二哥,一个是我哥,我和两个哥哥在河边的沙滩上练功夫,那时候《少林寺》正风靡,“练武”之风盛行,其实我们几个就是压压腿,翻几个筋斗,玩几个扫腿,或者相互“切磋”。
夏天我们会到河里游泳抓鱼,冬天用一根绳子,绑上十来个钓钩,穿上蚯蚓,早上上学扔进河里,下午放学拉起来,常常能收获几个活蹦乱跳的河鱼,一顿晚餐就有滋有味了。
而在这老牛拖车的时光中,我倒是读了不少的书,大多都是一些“演义”类型的书,也有金庸古龙的,连环画等等,好像也读了几本中国风俗大全,琼瑶、岑凯伦的言情小说也读了不少,那时候情感有所萌芽,但还不懂追女孩,可是心里对女孩有一种莫名的想和她们多交流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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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的日子就在这种不变的节奏中到了五年级,那时候是没有六年级的,读完五年级就得升初中了,名额有限,一个班能考上一半算好的。五年级的时候,全镇举行作文和数学竞赛,我们班派出三个参加,龙西梅同学获得作文竞赛第一名,刘永聪同学获得数学第一,而我屈居作文竞赛第二,大概是我写字难看,我私下这样认为。记得作文竞赛题是:写给老师的一封信。我用抒情的咏叹调赞美了老师:啊,老师,您是辛勤的园丁,您在崎岖的山路上护持我们长大,您在泥泞的……这种文字大抵是我从一些文章上看到抄下来的,不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
小学的我们在游戏打闹中就到了考试升初中了,考试那天我妈从县城进修回来,给我买了一条“春秋裤”,现在来看应该是穿成内裤的,不过大多都穿在外面,一件白衬衫,我穿着去考了试,同学都用一种艳羡的眼光看我,着实“风骚”了一把。毕业时,同学们流行用明信片写上赠言相互留赠,一般都会写一些打油诗,基本都是传抄的句子,“小小礼物轻又轻,送给朋友做灯芯……”之流的句子。
我的小学(邓林)我读的小学就在那条大河边,现在也在,只是校园变得漂亮了,河还是那条河,只是被命名为白水江,江里的鱼儿少了,河水变得混浊了一些,小孩子再也不能自由地河里游泳了,我们童年的记忆大概也被江水带走沉入了金沙江去了吧。
我的小学(邓林)文:邓林(云南保山镇雄高中教师)授权
图:三哥 微信号:sunge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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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邓林邓林,1979年出生,2003毕业于福建华侨大学中文系,曾在保山市实验中学任教,现任教于云南省镇雄县长风中学。电话、微信:150 9428 9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