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日记留学在英国想法

理想的生活

2022-01-14  本文已影响0人  杨纯

有人在公众号后台留言问我,“你说,人没了梦想是等于废了吗?”我回复,“很多人可能都不敢奢望梦想,只是在努力活着。但每天坚强面对生活的人,努力生活其实就是他们最大的梦想。”

最近陆续有朋友向我吐槽生活、工作、感情的不顺心,末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这样说到,“你现在过上了理想的生活,好好珍惜。”我说,“不管在什么地方生活都是在负重和坚持。”朋友们一笑置之。

于是,我问自己,我理想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六年前开始写公众号的时候,我理想的生活应该是公众号最早一篇更文“我做公众号的初衷”里写的那样:我喜欢阅读,也喜欢码字。一直以来,我认为最幸福的时光就是依偎着沙发坐在地板上,手里捧着心爱的书,手指轻缓的翻动着书页,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鼻腔里满满都是阳光和纸墨的味道;抑或是安静的夜里,盘坐在电脑前,任由思绪飞舞,手指随之在键盘上自由跳动,似乎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再次读这一段文字,我依然觉得心中欢喜。阅读于我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果单从一点来说,眼下我确实过上了理想的生活。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实现了阅读自由。只不过,自由体现在阅读时间的充裕,但并非内容选择的自主。显然,每天五六个小时对着电脑屏幕阅读文献资料听起来无比枯燥,但这是阅读习惯养成的过程。碰巧,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希望阅读可以变成自己的日常习惯。这样想来,乏味而冗长的阅读也会变得让人欣喜。

但生活不止于此。就像前不久一个朋友对我说的,“Don’t believe what you think you saw. You can’t be sure if what you saw is the fact until you ask.”(不要相信你认为你看到的事。你不开口问的话,就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否是事实。)

我们专业这一届有11个iPhD,其中10位同学来自沙特阿拉伯,我是其中唯一的中国学生。一起上课的时候,沙特的同学喜欢聚在一起用母语交流。因为她们都已婚且大部分带着孩子,所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虽然她们对我很友好,总问我是否需要帮助,但想到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负担,我也不好意思和她们吐槽生活和学习的琐碎。

后来,一位老师在课堂上聊到沙特政府对学者的经济支持非常慷慨,每一位留学博士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政府承担。我进一步意识到,我可能是同学当中唯一需要为经济问题操心的人,加深了我自觉她们可能无法理解我的处境的想法。

直到12月初,我遭遇了第一次“文化冲击”,源于同胞,这一点我确实没有料到。憋屈了几天后,忍不住向一位沙特同学倾诉。之后,我和她成了朋友,交流中发现面对眼下的生活和学习,我们都经历了类似的不安和困惑。在逐渐了解她和她的孩子后,才发现之前看到的和听到的与现实的巨大差距。比如,朋友告诉我,她留学读博是被动选择。在沙特,高校改革,趋向私立化,所以为了保证学校的发展,老师们被要求出国留学提高学历,否则就得离职。至于为什么不在本国提升学历,朋友的解释是,在沙特,硕士及以上的学费比留学花费高。这就是为什么朋友在收到校方通知函之后半年,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在异乡开始新生活。

朋友说,身边也经常有人告诉她,羡慕她现在的生活。可是,掀开生活的华服,内里其实并不光鲜。超负荷前行或许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无法挣脱的命运。

圣诞前夕,上完最后一节定量研究方法论,我在教学楼外遇到一个沙特的同学,她站在路中央,似定格了一般,在绵绵的雨里一动不动。我上前和她说话,她才从神游中突然惊醒,告诉我,她在想定量研究方法论的作业。我们一路走到车站,我问她圣诞节的计划,她说因为疫情回不了国,会留在南安普顿。她需要独自照顾三个孩子,加之节后要交的几篇论文,她说,“I can imagine with the three kids around and a lot of study to do, this Christmas could be a nightmare.”(要照顾三个孩子,还有那么多需要学的东西,这个圣诞估计会是一个噩梦。)

说到“神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外出的时候也偶有出现这种状况。当然,对此我并不自知。但每次我感觉自己状态很差的时候,出门的话都会被问,“Are you all right?” (你没事吧?)有时是超市的收银员,有时是宿舍管理员。比如,今天在超市结账的时候,我又不自觉地神游,机械地把食物往购物袋里放。正在扫描的收银员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我问到,“Are you all right?”我花了几秒钟才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所以没听清楚他后面说的那句话。我抱歉地说到,“I’m Okay. Thanks.”结完账,收银员又对我说了几句话,但我还处在半屏蔽状态,只好敷衍地回了一句,“Havea nice day.”他笑着看着我,眼里是掩不住的无奈。

在《芒果街的小屋》里,有这样一句话,“Until then I am a red balloon, a balloon tied to an anchor.”(在那之前,我会是一只被拴住的红色气球。)但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一只随风漂泊的气球。

元旦后第二天,我到学校医务室打新冠疫苗。到观察区等候的时候,发现用作观察室的帐篷外被拉了警戒线。遇到一位也在找入口的女士,便攀谈了起来。该女士是一名律师,于60年代工作移民到了英国,从此便在此定居。她和我讲了自己作为女性,在职场和家庭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和牺牲。她说,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是心中的信仰支撑着她走过了那段时光。好巧,这是我在英国的两个多月里,第二次有人和我聊到信仰。我喜欢和这位女士聊天,因为她的坦率和用心。在谈话最后,她对我说,“I have a suggestion for you. You can be nice, you can be friendly, but you shouldn’t give up your principle. In this country, it is the real reason why others see you and respect you.” (给你一个建议。对人友善和友好很重要,但是不要丢掉自己的原则。因为在这个国家,有原则的人才会真正被人看到和尊重。)

她听懂了我内心深处的迷茫。 

其实,是我误解了“理想的生活”,“理想”从不等同于“完美”。生活千面,人生百味。生命里的那些重量,或许最终都会成为漂泊的气球停留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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