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了，我想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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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漆黑的客厅，右手触碰到手上的纹身。在这之前，我在心里嘀咕了好久，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妈妈。回家开灯，就我一个人。三个月前，我辞去N城的工作，跑来C城跟两个大表哥混。他们大我十二岁，是双胞胎，高中毕业去当兵，染上抽烟、赌博，而赌博险些把他们爸妈在C城的房子卖掉。他们父母一怒之下搬回乡下，让他们自生自灭，省得看到他们又伤心。
我们三第一次见面时，我初中刚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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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小时候的故事。我三岁的时候，妈因为爸实在太窝囊，约定好如果爸做生意再失败就必须离婚。后来妈重新组合了新家庭，我被分到跟着爸，但我觉得童年还挺开心，虽然和别的小孩有点不一样，但从不缺钱花。在那段时间，妈妈会偶尔带我去新家庭吃饭，可我总觉得自己家最舒服，想干啥就干啥。慢慢地，当妈来家里或者学校找我时，我开始刻意回避妈。我总听奶奶说爸为了这个家庭多辛苦，起早贪黑。我很敬佩爸，认为他是这个世界最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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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那年我主动联系了妈妈，因为唯一疼爱我的爸爸去世了。爸在工厂因突发心脏病永远倒下，由于不是正式员工无法享受补偿。那是我十八年来最痛苦难熬的时期·。我在电话哽咽，请求妈来参加爸的葬礼。或许是妈知道爸有个情人，况且离婚以后又没怎么联系，就拒绝了。我那晚侧夜难眠，在姑姑等亲人的帮助下，筹集到一笔小钱，简简单单就送走了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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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清楚妈妈当年为什么坚决要离婚，爸爸太死板老实，朋友说哪个赚钱就把它投进去，即使家里穷到只剩几千块，借钱也要投。结果家里穷到墙灰掉光了，窗户碎了也没钱去弄。我那时在学校上上课睡睡觉，放学就去跟社会青年去混。后来我主动辍学，就去社会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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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九零后，皮肤白，个子不高却瘦得离谱。我饮食不规律，初中辍学后常常吃宵夜。我在初一时就谈恋爱，女友比我还高，长得漂亮。大前年我陪女友回家过年，在女友家住了半个月。那段时间，我感到浑身不自在。女友父亲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语气，都分明在针对我，我觉得特气愤，女友说不管怎样我都跟定你，可是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也不小，你只要给我一个承诺就行。承诺？我在外混了七八年，每个月要寄钱给爷爷奶奶。我还想玩，还年轻。可她却想要一个安稳的家，简单也没关系，挨日子她不怕。这是真的吗？我的工资除了寄回老家，就全交给你，你倒好了拿来买一大堆吃的，还美其名曰为我补充营养，我要吃自己会买。她把心底话全部托出来，可我头脑一片空白，只是沉默，想跑。那天晚上，我真跑到外面和朋友去喝酒，喝到稀里糊涂。几天后，我搬出了女友的家，在朋友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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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与女友分手后，我打电话给妈妈，本以为妈妈会安慰我，没想到数落我一顿，说我年纪不小了，女友在你那么落寞时陪着你，应该好好珍惜。我听得好不耐烦，气冲冲地想说你懂什么，但只是应和没发表意见。她可能觉得语气有点重，于是缓和了一下说，你自己要对自己负责就好了。放下手机，我觉得很轻松，一个人很自由嘛，赚多少钱就能花多少钱，不用给人花。然而在内心深处，我还是忍不住想起往日与女友的亲密生活，毕竟在一起快十年了。一年后，传来女友结婚的消息而且还怀了宝宝，我除了在内心惋惜留恋外，只能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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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重情义，有几个铁哥们，所以一有空就往老家跑。四年前，我在朋友的怂恿下去报了驾校，想到只要拿到驾照，找工作会比现在方便得多。那时考试要去外地考，车费住宿费一趟加起来都快600元。我在考了科目一后就没理会过后来的驾考。现在还剩两年期限。就把工辞了，拨通了妈妈的电话，说自己暑假想回来考驾照。我第二次走进妈妈的家，第一次是和之前分手的女友去吃饭。我躺在陌生的床上，玩起了手机。其实我没有认真学车，还总是晚上熬夜，于是乎第二天早起，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教练凶巴巴，一车人轮流学，一个上午我只能练一手。于是，我学车变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渐渐没了动力。临考试的前一天，我和其他学员跟着教练坐车到外地考。
有些人往日的自信一旦到考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等待的过程中无聊发呆，从早上等到晚上。
我回到家跟妈妈说半个月左右就重新考。然而，我科二没过后，听哥们说做装修工资高，很抢手，而且有师傅愿意带新手。想到回来这么久，我钱也快没，不如去去赚点钱买烟也好。我老是对妈说师傅多好，隔三差五带吃宵夜。十天过去了，妈在吃饭时问起我什么时候去考试，我随口答再过三天，心里却感到内疚。事实上，我一直没去练车，也不想去练。考试的前一天，我假装要出发跟妈妈道声再见，就跑到朋友家过夜。第二天一回家，妈马上跑下楼梯就问考得怎样，我吞吞吐吐，就老实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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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亮了，两个大表哥碰巧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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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来不及拨通妈的电话就挂了。我们三坐下来，桌子摆满熟食。我把烟盒从口袋拿出来，一人一根，就随手放在桌子。大家沉默着吞云吐雾，喝起啤酒。小表哥喝多了，不由发起酒疯，自言自语地骂起大表哥，指责他欠下高利贷，家里为了他要还几万。其实，小表哥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他借钱没让家里还。两人都赌博成性，突然吵着吵着动起手来。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感到特别无奈，我为什么会处在这种境况？只好一边劝说一边把他们分开。酒疯发完了，小表哥去房间躺。我们三约定好轮流干家务，今晚是大表哥。我被安排去超市买日用品，吃完最后一口休息会儿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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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8点，我突然想起我的烟盒，一下子从床蹦起，恍恍惚惚记得自己好像把身份证放在烟盒。我立即跑到客厅，桌面除了几个瓶瓶罐罐，没有烟盒的尸体。垃圾桶是一个空袋子。我猛然想起大家习惯把垃圾在晚上倒到楼下的大垃圾桶。即使这样，我还是下意识先把钱包的各种卡和钱掏出来，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我急得大汗淋漓，跑去敲表哥们的房间。“砰砰”短促又有力，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心急，大吼了几声。当小表哥开门时，我问他有没有看见那个烟盒，他说看见了，大表哥则在床上玩着手机不慌不忙地回答“丢去垃圾桶了。”“那现在呢?”我多么希望大表哥的回答跟他最坏的想法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在楼下了。”表哥道。我把事情的前后告诉了他们。我们三立即跑到楼下，问垃圾清洁阿姨，却被告知早被送到垃圾处理厂。看来无力回天了，我想着什么时候回老家一趟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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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妈妈的手机没有铃声，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妈妈。早几天我收到了身份证的EMS.。我后来偷偷回老家补办身份证却没有告诉妈妈，怕她责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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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又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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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表哥辞工到Q城去做临时工，工资高。那个工厂最近在赶工，就招3个月的员工。我也想去，可两个表哥说他手上的纹青不能通过。“这是什么体面工厂，这点点纹青都禁”我在心里咒骂。
在他们走后的第一个晚上，我感到无形的孤单。在昏暗的路灯下，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看着地面的影子，我觉得自己变得高大了，不是那个小个子。街边的快餐店传来香味，，我进去随便点了几个菜，默默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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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男多女少，女人大多三十多岁，像我那个年纪的男生少之又少。如果有长得不错又还年轻的姑娘初来，就会一下子被工友盯上约出去吃饭。我自从跟女友分手后，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女友。每次与妈妈通话，都是被催找女友，仿佛结婚生子是一项神圣的工作，结婚就是成功。我肯定都是敷衍了事。结婚就一定比单身好吗？结婚会有争执，压力，要苦心经营。双方要互相包容支持谅解，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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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明白，或许一个人也没那么糟糕，习惯了一个人，也就习惯了自己。
两个表哥去Q城也有一个星期。偶尔翻看朋友圈的秀恩爱时，我就想起与女友生活的点点滴滴。有一段时间，我把自己微信头像换成至尊宝，仿佛是在宣告自己曾经的错误。然而，一切都已成往事，没有回头路，只有前进，一直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