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围着理想前进（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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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好日子是过，过得真快啊！转眼就到了一九七二年。在浓浓的深冬里，艾红带着不满两岁的女儿随军去了。初二的第一学期结束了，我班头次开这样的散学会。
“从初二的下学期开始，你们就到冶金中学上学了。我就不教你们了。”张老师异常沉重，“你们是我在这里最后一班的学生。我下学期在离家很近的冶金三校教书。”
同学们一下愣住了。我一下懵了！
“张长乐。”同桌推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张老师盯着我喊，“你带头上来说说吧。”
我摇头，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Long live chairman Mao！”上第一堂英语课时，刘老师教我们朗读毛主席万岁！还用英语唱它。后来是，“Long live communist party！”中国共产党万岁等之类的口号。唯一的课文是《东方红》并用英语唱它。
课堂像沸腾的海洋，同学们新鲜、好奇、认真、嗓门又大，加上刘老师年轻漂亮，又爱笑；北京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每周只有两节英语课，我们最喜欢上她的课。我学得最好，她指定我为英语课代表，每当有英语课时，当天的早读课，我就在讲台上领读。
上学的感觉真好，当班干部的感觉更好。每天我都是早出晚归，甚至星期天都要去学校搞宣传，家务活几乎都落在了母亲头上。
起先，母亲总是责怪我。张老师家访说过母亲几次，说我现在是排干部了，要带头搞好排里的工作，学校耽误多是正常的事。母亲气愤地说过几次：什么班干部、排干部的，又当不了饭吃；饿了，还是要回家端碗。时间一长，母亲就习惯了。
从初一下学期开始，除了语录外，还增加了语文课本，里面的内容都是些英雄人物的故事：雷锋、刘文学、黄继光、董存瑞、邱少云、刘胡兰、焦裕禄、杨开慧等等。
每天二十分钟的早读课，除了两天英语由我上台领读外，其余都是读毛主席著作，由我和欧明、黄峰三个轮流，站在讲台上，朗读给大家听，内容由张老师选定。
领读英语是我最快乐的时刻。我矮矮的个子，站在讲台上，神气十足，自信满满，翻开课本，我朗读一句，同学们跟着读一句。其内容，事先由刘老师锁定，并纠正我的读音，她还经常夸我的声音好听。我总让她大笑，我也和着她笑，直到她满意为止。
我最紧张的时刻，就是轮流到我上讲台，朗读毛主席著作的时候。黄峰和欧明都读得流利，我总是结巴。
一早，“叮铃铃”响过之后，同学们端坐在教室里。张老师高兴地说：“今天早读课由张长乐同学给你们朗读。请同学们认真听。”
她手拿毛主席著作，“《改造我们的学习》：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得出的科学结论，有两种学习态度：第一种态度是主观主义学习态度，第二种态度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态度。”
张老师见我没动身，“早读课就这点时间得抓紧，快上来。”
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她接着说，“你们一边听，一边对照，看看自己属于那种学习态度。”
张老师取出书签，我双手接过厚厚的一本毛主席著作，心发慌。她下去坐在我的位置上。室内，异常安静。
我捧着毛主席著作，在指定的段落里大声地朗读起来：“有一幅对子，是替这种人画像的。‘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对于没有科学态度的人，对于只知背诵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中的若干词句的人，对于徒有虚名并无实学的人，你们看，像不像?如果......”
这次读得很拗口，又慢，还不成句。同学们也不敢吱声，我的紧张也缓解了许多。突然，黄峰冒出一句：“你啷个搞起的哦！芦什么苇？什么厚腹？”
张老师蹬地一下站起来呵斥：“黄峰！你是班干部，带的啥子头？！”她到我跟前，和蔼地说，“继续读。别紧张。”
我心里怦怦直跳，脚软手发抖，憋了会儿，“如...果你...是、、用、”
张老师大喊：“黄峰上来。”他乖乖地上来，接过书。
“从这里读。”我气鼓鼓地回座位。
“如果......”
张老师看着表打断了黄峰的声音，温和地说：“从第二种开始。同学们认真听，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她便操着手，站在一旁听。
“第二种：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习态度。就是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对周围环境作系统的周密的调查和研究。不是单凭热情去工作，而是如同斯大林所说的那样：把革命气概和实际精神结合起来......”
“读慢点。”张老师在一旁笑嘻嘻地说，“你读这么快，同学们怎么理解？”她用手轻轻地在他脑壳上敲了敲，“请你、读慢点。”
他“嘿嘿”地笑了笑：“这种态度，就是党性的表现，就是理论和实际统一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作风。这是一个共产党员起码应该具备的态度。如果有了这种态度，那就既不是‘头重脚轻根底浅’，也不是‘嘴尖皮厚腹中空’了。”
“张老师，我读完了。”黄峰得意地把书递过去，向我使着鬼脸，回座位。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张老师满面笑容接过书：“你硬是，这么快读完。同学们理解了没有？‘改造我们的学习’，就是要我们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方法，来科学地学习。你们一定要落实到行动上。”
“叮铃铃、叮铃铃”，早自习结束了。
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林副主席的号召下，全国掀起了三忠于四无限的高潮：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思想，忠于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无限热爱毛主席，无限信仰毛主席，无限崇拜毛主席，无限忠诚毛主席。每家每户都必须张贴毛主席的画像和毛主席语录。街道革命委员会还要挨家挨户作检查。
我的父亲在新华书店只购得一张毛主席画像，语录卖完了，只好到街道革委会去领了一张红色纸，自己拿毛笔写上语录，张贴在画像下面。邻居们都来找父亲写语录。
课间操全校师生都跳忠字舞：敬爱的毛主席，您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贴心的话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千万个红心向着北京，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祝福您老人家万寿无疆！
各年级各班，还参加学校的忠字舞大赛。我班获得优胜奖。
举国上下都这样，街道革委会每天定时组织母亲她们跳忠字舞。
“伟大领袖毛主席亲笔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今天的政治思想品德课张老师一改常态，情真意切地讲起了雷锋的故事，“雷锋于一九四零年十二月十八日出生在湖南省望城县简家塘村的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里，在不满七岁时就成了孤儿......雷锋有一天到蛇形山砍柴，被徐家地主婆看见了，指着雷锋破口大骂，并抢走了柴刀，雷锋哭喊着要夺回砍柴刀，那地主婆竟举起刀在雷锋的左手背上边连砍三刀，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山路上......”
张老师潸然落泪，将讲稿放至讲台上，顺手敷衍了下眼睛，说开了：“同学们，你们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是喝着蜜一样长大的，不知什么叫苦。”
她习惯性地看看表，从声音里，感觉到她心情好多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学习雷锋，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永远跟党闹革命！现在，举国上下都是这样的。同学们一定要跟上革命的大好形势！好不好？”
“好！”
“你们的回答，包涵无产阶级感情。”张老师满意地说，“这是阶级感情的问题，同学们一定要引起重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铃声拉响了。
上语文课的时候，苏老师说：“上周我们讲完了邱少云叔叔的故事，给你们布置了一篇作文，‘向邱少云叔叔学习’。现在，我把同学们写得最好的三篇作文拿来给你们读一读，希望你们得到启发。”
她把本子翻开，“这篇作文是张长乐的，请认真听。”
苏老师绘声绘色地读，“敌人的一颗燃烧弹落在了邱少云身边，他完全可以翻滚离开，但这样会暴露目标，会有更多的战士牺牲。他耳边想起了毛主席的教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他一动不动地任凭火焰燃烧自己，牺牲自己，最后赢得了整个战局的胜利！他是革命英雄，人民想念他，我们想念他......”
“下面是欧明同学的，请仔细听。”她神情饱满地朗读，“熊熊烈火燃烧着邱少云的身体，但他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心里想着毛主席的教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心里装着战友的生命，全局的胜利，最后壮烈牺牲。我们要学习他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
“下面是黄峰同学的，请听好。”她神情灿烂地读，“熊熊火焰烧焦了英雄的躯体，他耳边响着毛主席的教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他是为革命而壮烈牺牲的，我们一定要向他学习，学习他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珍惜美好的读书时光，长大像他那样参军入伍，当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做一名英雄......”
她读完后高兴地说：“同学们，这三篇作文各有特点，你们好好对照一下自己写的，找出差距，提高自己。”她顿了顿，“今天的作文就说到这里。”
苏老师把作文本放好，“根据形势需要，这段时间暂时不学课文，学习雷锋精神。”
她向我们展示油印纸，“就是这个。目前，学校只给我了一本雷锋的书，按照学校的要求，我就刻印了这些。现在发给你们，一起来学习。”
很快，我们手里都有了一篇油印稿。苏老师说：“每学一篇内容，我就发一篇给你们，希望你们保存好，不能丢，考试要用，这是上面的要求。”
她看看表，“时间不多了。现在我把主要的讲一讲：你们下去自己看油印稿。”
她把手操在胸前，亲切地说，“‘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说的是雷锋叔叔如饥似渴地学习毛主席著作，手握方向盘也在学。雷峰叔叔说：‘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读毛主席的书’。他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头脑才不会生锈，才不会上阶级敌人的当。所以，这段时间举国上下都在开展‘学雷锋，树新风’的政治运动，进行‘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的教育。所以，同学们一定要投入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叮铃铃......”。
苏老师打住话，“别急，稍微耽误你们一下。我把几个生字教给你们，你们就可以自己学习这篇‘永不生锈的螺丝钉’。这就是你们的家庭作业。”
我们跟着苏老师把生字读了几遍。她严肃地说：“张长乐、欧明、黄峰你们读了后，写篇心得，下节课你们在课堂上来念给大家听。”
她收拾着书，“同学们，可以下课了。”
我们手拿油印稿：“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沸腾了。不提。
次日，语文课。苏老师说：“昨天我安排了三位同学在家写：读了雷锋叔叔的‘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的心得体会，”她瞄了我们三人一眼，“写好没有？”
“写好了。”
“车厢跑得快不快，全靠车头拉得快不快。”苏老师眨巴着眼睛，“同学们，你们的排干部已经开了个好头。”
她呶了下嘴，“上节课我在你们的隔壁三班上课，只有一个班干部完成了。”
她笑了笑，“同学们，请你们认真听他仨是怎么写的？可以从中得到启发。今天这堂课后，你们回家都要写心得体会：还要上来读给大家听，还要张贴在学习园地里，大家互相学习。”
她停顿片刻，“下面请黄峰同学上来朗读。欢迎！”
同学们拍手。黄峰得意地走上讲台，一只眼睛朝我眨了一下，我瞪着他。
他张开稿子，神采飞扬地读起来：雷锋生在旧社会，受尽了苦难，可恶的地主把他的手砍得鲜血直流......是共产党、毛主席救了他，给了他第二次生命。雷锋叔叔说：‘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读毛主席的书’。雷锋叔叔做了好多好人好事，从不让人知道。我也要像雷锋叔叔那样，天天做好人好事，不让别人知道。比如，有一天放学，走在铁路上，看见一位老奶奶摔了跤，我把她搀扶起来，送她回了家；还有，我捡到一分钱，交给了张老师......”
黄峰如数家珍似的把自己做的好人好事一一罗列了出来，只见他翻了一篇又一篇，苏老师在一边笑眯了。教室里充满了他的童音。
我越听心里越是发慌。昨天放学，我把伙伴甩在老后，气喘吁吁赶回家。“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母亲很高兴，“那堆猪草去把它洗了。”
“可以。只洗，不宰。”我丢下书包，“作业很多，明天要交。”
“要得。我来宰。”
我三下五除二，把猪草敷衍了，就去翻阅报纸：好多好多关于雷锋做好人好事的报道，还有学习雷锋的先进事迹的报道。我就抄写摘录了一些，尤其是开头，原封不动照搬：举国上下，红旗飘扬，全国掀起了学习雷锋同志的高潮，雷锋同志毫不为己，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热烈的掌声让我回过神来，黄峰空着手得意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还向我使了个鬼脸。我装着没看见。
“下面由张长乐发言。”
我慌慌张张地说：“最后吧。”
“那欧明上来。大家鼓掌。”
掌声把欧明送到讲台上：“举国上下，正在掀起学习雷锋叔叔的热潮。我们要像雷锋叔叔那样，做一个永不生锈的螺丝钉。雷锋叔叔生在旧中国，做牛做马......”
我在原稿上修改，在原处上方行距间写几个字提示，加上省略号，到时发挥，还没过目完，欧明的声音如雷灌耳。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永远跟党闹革命！”欧明一脸的阶级感情，声情并茂在朗读，“雷锋认定一个理，是毛主席、共产党给了他第二次生命。雷锋叔叔说：‘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读毛主席的书’。他心里只有毛主席思想，为人民服务，做了好多好事情，不让别人知道。我做的好事情，比起雷锋叔叔差远了，比如，我帮工人叔叔推板板车......今后，我要像雷锋叔叔那样，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欧明向我们敬了个礼，回座位。
还没等苏老师开口，我主动上讲台，眼离稿子，胸有成竹地说：“是那个黑暗的旧社会，剥夺了雷锋叔叔上学的机会；是那个吃人的旧社会，雷锋叔叔从小就给地主干活，还挨打挨饿；是毛主席、共产党救了他，让他吃饱穿暖，还有学上，过着蜜一样的生活......”
我绘声绘色，越说越起劲，“毛主席的书，雷锋叔叔天天读，吃饭在读，开车也在读，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拿住红宝书。红宝书就是雷锋叔叔的方向盘。”
同学们有的鼓掌，有的敲桌子。我只好闭嘴，看手稿，不知说到哪里了。
“黄峰，你是班干部，怎么带头敲桌子呢？请大家认真听，继续。”
我突然想不起怎么说了。苏老师提醒：“手握方向盘开始。”
“毛主席的书，雷锋叔叔最爱读。他做了好多好多的好人好事，比如，他捡到一个包，交给失主；帮助老奶奶，过马路......”我一口气说了好多。
“张长乐，掌握好时间。”
我戛然而止，转身准备下讲台。
“慢！你还没结尾。”
“我们要像雷锋叔叔那样，做了好事不留名，可以三天不吃饭，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自己，发扬钉子精神，做一个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我朝着苏老师，“说完了。”
苏老师带头鼓掌，同学们应和着。我一边回座位，一边朝黄峰得意地使了个鬼脸。
黄峰大吼一声：“家门好得意哦！”
“安静，同学们安静！”
苏老师声音清脆，“这三位同学都写得好，说明他们回家是用了功的。在这里，我要强调一下，一篇作文写得好与差，开头是关键。欧明同学的开头，直接主题。”
她特别顿了顿，“刚才张长乐举例太多。举例一定要恰到好处，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臃肿，太少不能说明问题。还有，作文一定要有结尾。因为有开始，必然有结尾。就像你们体育比赛一样，一定有结果出来。”
她抬手看表，“这节课的时间差不多了。”她摞了下作文，“怎么还差一份？”
我急忙回答：“这是草稿，太乱了，想重新抄一遍。”
“要得。你下午来上课时，必须把它交给学习委员，贴在学习园地上，同学们好看。”
她手拿稿子，“黄峰，你把它贴在上面，就现在。我还特别带了点浆糊。”
黄峰上去接过稿子和浆糊，把它粘贴在了学习园地上。
“同学们下课后，到学习园地看看，吸取经验。今天的家庭作业就是写：做一个永不生锈的螺丝钉。”苏老师说，“明天的课，就像今天这样上来，每个同学必须上来朗读自己写的，张老师也要参加。”
她敲了下讲台，“这段时间的语文课，就这么上，要与当前的政治形势结合起来，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忠不忠，要看你们的行动。你们回家要好好想一想，在万恶的旧社会，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钱读书呢？！”
她又看表，“我就不再多说了，马上要拉铃了。”
铃声一响，苏老师离开，同学们围着学习园地争着看。我埋头作文。
“你在干啥子啰？”耳边响着张老师的声音，我顾不得抬头：“太乱了，重新誊写一遍。”
“字写好点，给同学们树立榜样。下节课就是我的思想品德课，你就继续写吧。”
“叮铃铃”响过后，我继续誊写、完善它，起初还能听到张老师的声音：“我再重复一遍，明天上午是全校师生开《忆苦思甜大会》，听陈占武的报告，下午吃忆苦饭。”
后来，张老师的声音在我耳边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了。
“放学了。回家吧，下午早点来校，继续写吧。”
我头也不抬：“马上就完了。”
“黄峰，过来。你在这里等她完了再走。”张老师离开教室。
“你看你，家门。”黄峰拍着我的桌子说，“我到门口了，就把我喊回来了。你好有面子啰。”他用书敲了下我的头。
我抬头把笔一搁，不写了，瞪着他。
一阵对峙后，他拱着手：“我不敢惹你，惹不起你，请你高抬贵手。”
我头一昂，得意地说：“完了。”
“我说家门没得这么小气嘛！”黄峰拿起稿子一数：“哇！写这么多，五大篇！”
“别乱说，四篇多点。”
“厉害，写得好！”他很快就读完了，“家门，这个粪坑的坑，不是火字偏旁，是斜土偏旁。”
“哦。”改好后，我交给他，将它粘贴在学习园地上，我俩一起回家，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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