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变与跳跃，横向与纵向——转喻与隐喻的区别——诗学札记3

——常书远诗歌札记

何谓转喻？关键在“转”字。想想“转”的含义。

任何事物的转，是不是都是一个连续、渐动的弯曲，可以清晰看到运动轨迹的过程？从Ａ１到临近的Ａ２，从Ａ２到临近的Ａ３，此即为转。

那么转喻是指什么就不难理解了。

舒婷的《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节选：

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

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

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

我是干瘪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

是淤滩上的驳船

把纤绳深深

勒进你的肩膊

破旧的老水车、熏黑的矿灯、干瘪的稻穗、失修的路基、淤滩上的驳船，从这些意象事物可以看出什么？

可以看出它们的相似性，如同长着差不多面孔的一条街上的邻居。诗歌的意识在这些意象之间挨个移动，其变化具有持续可感性，如同在一条街上挨个经过一些经营相类产品的铺子。

所以舒婷的这首诗是典型的转喻。

故转喻是有轨迹渐变的，是横向组合（破旧的老水车、熏黑的矿灯等都是横向的排列）。通常具有排比的形式。

而隐喻是跳跃式的，是纵向组合。

洛夫《午夜削梨》：

冷而且渴

我静静地望着

午夜的茶几上

一只韩国梨

那确是一只

触手冰凉的

闪着黄铜肤色的

梨

一刀剖开

它胸中

竟然藏有

一口好深好深的井

战栗着

拇指与食指轻轻捻起

一小片梨肉

白色无罪

刀子跌落

我弯下身子去找

啊！满地都是

我那黄铜色的皮肤

从剖开梨，到里面藏着好深的井，意象还算平稳地置换。但到最后，从梨忽然到“满地都是我那黄铜色的皮肤”，就是跳跃性的，瞬间抵达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事物，呈上下文关系（纵向性）。

总结：

转喻：渐变、有轨迹、排比、左右（横向）关系。

隐喻：突变、跳跃、上下文（纵向）关系。

２０１７年１０月２２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