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拥抱的刺猬 第二章 当“铁树”遇上“老顽童”

如果老天给你一次谈恋爱的机会，一个是你非常爱的人，但你们只能在一起两年，另一个是非常爱你的人，你不爱他，他愿意追随你一辈子。这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你会怎么选择？

周丽叶学英语有三四年了，几年前就去国际知名英语培训班报了班，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本科学历的人居然从新概念零基础开始学，五林大会的其他四位姐妹都为她捏一把汗，更奇怪的是她花了几万块报了培训之后又在培训班楼下一家餐厅充值了几千块，说以后上课就把那餐馆当食堂，她说这样一来可以增强她学英语的决心，二来可以解决去哪吃饭的问题，两全其美。这件事被其他四姐妹吐槽了好久，以她们对周丽叶的了解，她从来不懂得拒绝别人，她们都怀疑周丽叶是不是被服务员小哥或餐馆老板给忽悠了，但后面事实证明，她充值吃饭是可以打折的，只要那个餐馆不关门大吉就好。

周丽叶上培训班的这两年，在培训机构认识了很多同学和老师，成人班的课她几乎都上了个遍，有时候大家会旁敲侧击问她有没有认识有眼缘的同学发展发展，她总是一副逃避的眼神，一身正气地说：“我是那样的人吗？那么可爱的同学我怎么忍心下手呢？上课我都不好意思发言的，没人关注我。”

抹茶打趣道：“怎么可能，一个班就六七个人，你一周七天，五天都在那报到，谁能不记得你呀？”她上第二年的时候因工作太忙就中途放弃了，那时她怎么都学不进去，很痛苦。大家都劝她把学费退了，但学校说退不了，当时大家还一起跑去培训学校闹，最后那辅导员说不能退但可以帮她暂停，什么时候她愿意回去上课就直接报课就好了。谁知道她们在前台闹，正被最喜欢看热闹的郑老师围观，明明他只是路过，又折回来看热闹，假装拿着水杯在饮水机处接水。他看了她们五个人一眼，摇了摇头。从那以后，他见到周丽叶就会对她竖起大拇指，周丽叶用眼睛四处扫了一遍，周边没人，以她的智商她搞不明白郑老师想表达什么意思。

郑忠棋老师是周丽叶的口语老师，周丽叶从学发音开始就在他的班上了，他们算是一对冤家。郑老师经常批评她，说她懒，说她上课迟到，周丽叶总会找到各种借口回答老师，郑老师听完只会低头默默转动左手中指佩戴的骷髅形戒指表示很无语。他从小在澳洲长大，是为数不多的优秀口语老师，一位帅气的中年时尚怪咖，食指中指都戴着不明金属戒指，还打了耳洞，穿着打扮成嘻哈风，听说交过无数个女朋友，给人的感觉就是阅人无数且花心。他不仅会各种乐器，歌唱的也好，留着性感的络腮胡子，总让人联想到这个人不是搞摇滚就是玩爵士的，坏坏的，绝不是个善茬。但他都不是，他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平时兼职音乐电台的主播，倒是蛮会品音乐的。他总是给人“半吊子”的感觉，嘻嘻哈哈跟学生打成一片，可他认真起来让人跌眼镜，正经起来西装革履的帅气又贵气。他有着惊人的听力和眼力，站在讲台上他能听到下面最后一排学生说的悄悄话，且能远距离看清学生粘在脸上的眼睫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情商和智商都很高，最喜欢聊八卦，喜欢指点学生的穿搭，还点评的很有道理，上完他的课不仅口语水平提升了，品位也顺便得到提升，最最难得的是一个中年大叔笑起来却像个孩子，而周丽叶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上了这个笑容。她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哪一个瞬间对郑老师的课特别上心，从此再不敢也迟到，不敢走神。

周丽叶以前上课稀稀拉拉的完全看心情，迟到旷课多了去了。学了两三年她依然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80%都听不懂。郑老师也是有脾气的人，他都教了她三年了，其他人听力跟口语都上了两三个级别，为什么周丽叶却是孺子不可教？

这次周丽叶又迟到了，她一直在教室门口等到下课时间等郑老师走后才敢进去，上课时间一到，郑老师火眼金睛一进门就看到她，于是他提高嗓子，用他那磁性的嗓音拉长声音说：

“Julia，you ateyourwords.”

周丽叶眼睛直冒星星，脑门上挂着三个疑问号，完全没听明白老师说什么。

“我得找辅导员好好谈谈，你可以从其他老师的零基础开始。你知道我们上到哪里了吗？不是说不再迟到的吗？才坚持多久？迟到还翘课，你看Sofia跟你一起来报班的，都报考了商务英语高级了。她还要考雅思，你看看你？”

“来，来读这段话。”郑老师有点急了。

周丽叶拿书本遮住自己的脸，一言不发，也不读。整个教室凝固了半分钟，安静的让人发毛。

“美丽的Sofia你来读吧！”

郑老师拿她没办法，只好放弃，她爱咋滴咋滴，再也不唠叨她了。周丽叶却着急了起来，没人唠叨她了反而不习惯，她特地每次上课都坐到第一排，而且是老师的讲台下面那个位置。郑老师每次还是会跳过她提问其他同学。眼看着学习卡马上要到期了，周丽叶主动找到辅导员续课，继续交了一年的费用。从那之后周丽叶貌似开窍了，180度大改变，她像拧紧了的发条似的把学英语这件事当做人生第一大事了。只要是郑老师的课，她都不敢迟到，开始每天记单词，听英语新闻，写作文。每天在朋友圈打卡，让大家监督她学习。这个春节她还带了两本新概念和商务英语课本回家复习，立下flag每天要写一篇英语作文。她说要让郑老师对她刮目相看。

咖啡在群里回复说：“加油，你可以的。你这朵祖国的花朵终于要绽放了。”

梅文文发了一条语音：“周丽叶，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你这块钢没用到刀刃上，就说你学了这三年了还不敢开口说，你学来干嘛？”

“你们说说看，她学了这么几年还是不敢开口说英语，她真的是喜欢吗?也不知道她做了这么几年外贸是如何跟国外客人交流的，也没见她出过国拜访客户，每次她领导提出要出国拜访客户，她第一个拒绝，每次遇到有升值的机会她习惯了往后缩，她从来都没主动说过她要干嘛！哎，你要是真的喜欢，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我真的觉得你是在浪费钱和时间。”梅文文说的没完没了了。

“你还说别人，你自己呢，学画画，装高雅，钱打水漂了吧？”兔子嘲笑梅文文。

“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我那是工作需要。”梅文文情绪激动起来。

五个人里面，梅文文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做市场总监，兔子生娃后辞职在家跟朋友开了家美容院，咖啡跟周丽叶做外贸，抹茶在一所大学教英语。提到说英语，咖啡是胆子最大的，英文四级都没过的人随便到国外旅游，能跟陌生人唠一两个小时的英文，最敢说的就是她，她是那种哪怕只知道一个单词她也不会放过说英语的机会的人。有一年咖啡跟她的老板出差，在机场吃饭差一点赶不上飞机了，她就跑去跟服务员说：“My planewill fly.”服务员额头上冒出很多个问号，听不懂咖啡在说什么，站在一旁的老板听的很尴尬不得不自己向前解释。还有一次老板交代要提前预约餐馆订位，要请客户吃饭，她打通电话就说：“I need a good table。"她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她老板抢去了，只好他自己来订。周丽叶要是有咖啡这样的精神估计一年就出师了，何须学三四年之久。

大家嘻嘻哈哈各说各的，周丽叶突然大声说一句：“我想谈恋爱。”

“跟那个国字脸相亲男？”梅文文边笑边说。

“非也非也。”

“你又暗恋谁了？”兔子很惊讶。

“我老师，我帅气又有才华的英语老师，他今天又给我点赞了。我决定要追他，你们帮帮我。”周丽叶露出花痴的眼神。

“你脑子进水了吗？”抹茶凶了她一句。

“哪个老师？哪个？”兔子很好奇。

“就那个有络腮胡子的男老师。”抹茶跟咖啡异口同声。

“哎呀，我的妈呀！周小姐，他不适合你，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兔子立马阻止。

“我很久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了，我想试一试。”

只听见四个人一起哭喊：“完了！”

挂掉视频，抹茶正要打电话给周丽叶劝她不要做傻事，只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走近门，敲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时候谁会找我？难不成是物业？”抹茶若有所思地想着，从猫眼处看到外面确实有一个人，还是个男的。

抹茶隔着门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我是秦舒克。”

“没听过，我不认识你啊！你找错人了！”抹茶大声地说。

“我就找你，你没事吧？我看你今天一天都没开窗，担心你生病就特地跑过来确认一下。”

“神经病吧！你找错人了。”

“你没事吧？确认你没事就好，那我走了。”

抹茶靠门站着不敢出声，她不太确定昨天是否有反锁门，心跳急速，突然害怕了起来。直到外面没有了声音，她才从猫眼处往外看，人真的走了。她百分百肯定是别人找错地方了，这个时候除了小区住户保安是不会随便放人进来的呀！

抹茶感觉到全身无力，坐回到电脑前看着自己忙了一天的课件，感觉又累又害怕，屋子里空落落的。

受疫情影响，学校推迟开学，又加上刚引进了一套新的线上教学系统，作为系辅导员兼班主任，抹茶早上八点就起来跟老师们一起开早会，忙的中饭就将就着吃了个老坛酸菜泡面。要不是周丽叶发起群视频，她都忘了一忙就一天，窗外慢慢被黑色吞没，抹茶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边上，看着远处零星的灯火依稀亮起，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特别想家，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似乎在抗议她没有照顾好“它”。她拿起手机发了条朋友圈：“想吃鸡爪、鸭爪，想吃鸭脖、辣条，什么都想吃。”打开冰箱，里面就剩两个柠檬，看样子只能去一趟超市了，她换好衣服戴上口罩、帽子、手套、购物袋走出家门。

小区异常安静，没看到一个人影，路灯也没有往常明亮，只听到风吹着棕榈树叶发出的嗖嗖声，抹茶倒吸一口气，外面还是挺冷的，走到门口，保安拦住她帮她测量体温，36.4℃。超市离她家有七八百米的距离，几天没出门了，平时繁华的街道没有车辆，没有行人，冷清的有点吓人，抹茶第一次感觉去超市的路这么远。进了超市发现人还蛮多的，她推着购物车想起了刚毕业工作那会跟丹丹一起住的日子，自己不会做饭，丹丹就拉着去超市买菜，买锅碗瓢盆，他告诉抹茶，逛超市可以放松心情释放压力，还能感受生活气息，这样才能融入这所城市。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也很美好。她买了面粉、鸡蛋、鸭爪、鸡爪，水果、面包、牛奶，快速地买完东西，自助支付后看着满满的两袋，才发现东西买太多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提回家。好不容易到家门口了，发现刚刚出门没带钥匙，她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为什么这么蠢？”房东也回湖北老家过年了，这个时候她气的直跳，她后悔没换密码锁，一摊坐在了地上，拿起手机找物业服务中心。可管理处的人说维修人员会开锁的在老家没回来，而且他们没有开锁服务，要自己解决。抹茶翻出通讯录找到之前帮她安锁的人，电话打通了，可他还在老家，他提供了另外一个号码让抹茶试一试，转来转去打了好几通电话，终于有人能过来帮她开锁，她松了一口气，盘坐在地上闭上双眼想办法让自己静下来休息，她翻开手机通讯录想要拨通一个号码，突然又返回到主界面，按了11个数字键，一个倒背如流的号码，她刚拨出去就按了红色挂断键，默默地对自己说：“还是算了吧，静静等吧！”坐在地上正要睡着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开锁的人在楼下上不来，需要下去接，保安都跟着一起上来了。换完锁，她进门把东西归置好后就一个人包起饺子来，离上一次包饺子已半年了，难得有兴致自己动手，从发面到擀皮、剁馅儿、忙乎了两个小时，她还想吃鸭爪，但从来没做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看着刚刚拨出的号码，又一次放弃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搜菜谱，按菜谱来做。

一盘鸭爪、一盘饺子、一支水果酒，抹茶心满意足地准备开餐时接到了咖啡的电话，咖啡说要提前回来，还要隔离半个月才能复工上班，她男朋友准备回杭州后辞职过来跟她在一起，不想分隔两地，本来咖啡跟刘百威年初六要订婚的，受疫情的影响不允许聚餐、串门，订婚仪式也只能推迟到下半年了。抹茶跟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抹茶不知不觉把饺子、鸭爪和酒都扫光了，这才发现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将近晚上十点了，电话那头传来咖啡男朋友的声音：“老婆，你不是要洗头吗？”咖啡这才想起四天没洗头了，咖啡挂完电话往洗手间走，她的准婆婆连忙跟了过来，说帮她洗头，咖啡受宠若惊，委婉地拒绝了。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准公公做的，家务活也是，婆婆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刷抖音、录直播，穿着打扮很时尚，身材也保持的很好，咖啡心想：我哪受得起这般待遇。

周丽叶躺在床上睡不着发了个聊天的表情在群里，兔子看了一眼信息，继续给女儿讲睡前故事。过了一会，没人回复她，她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追，不追，追，不追，追......”

“为什么大家都不理我了？”

“郑老师不适合我吗？郑老师肯定看不上我吧！哎....”

周丽叶抱着双腿在床上滚来滚去，突然手机屏幕亮了，她收到一条微信，点开一看是相亲男吴卓西发来的：“你睡了吗？”

周丽叶假装没看到，拿起手机给郑老师发了一条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