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散文故事

父亲

2018-05-27  本文已影响250人  一池清荷_ce0e

          前言

        父亲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也是传奇的一生,我爱我的父亲!

        父亲离开我们已二十一年了,我每每回忆起父亲,总有无限的感伤,总觉得应该为父亲做点什么。我总想把他的传奇人生记录下来,可每次提起笔却无从下笔。父亲四十多岁才有了我,对我百般宠爱,可关于他的传奇他甚少对我支言片语。对父亲的了解也多是后来妈妈告诉我,以及从村里老人口中得知。今下定决心把我收集到关于父亲的零散故事整理出来,以便让父亲的光辉照耀他的儿孙前行。

                童年

        听老人说我父亲三岁前,有一个富足快乐的幼年------因为爷爷被过继给大曾祖父的家是富足的,我从老人啧啧的赞叹声里能想象爷爷家的殷实,老人告诉我原来普贤三队大片大片的土地都是爷爷家的……无论老人怎样夸爷爷家的富足,可我坚信三岁前的父亲一定不懂什么是富足和贫穷,什么是幸福和苦痛。就在父亲什么都不懂的那年爷爷被大片大片的土地累倒了,并不久离世。随着爷爷的离去,一切的苦难便慢慢逼近人们口中夸赞的精明能干的奶奶!我无法想象一个小脚女人要支撑起整个家族是怎样的一副艰难!

        任何一件事情总不是凭空发生的。正如奶奶被人陷害,看似是偶然,其实也有必然发生的原因(贫穷总是伴随着愚昧野蛮。)奶奶的死因有好几个版本,说法其一是宋家一直觊觎奶奶家的财产,找个理由杀害了奶奶。奶奶当时开了旅社和茶铺,认识的人多,宋家托人求奶奶帮他家小妹找了一份好差事。起初宋家还挺感谢奶奶,可宋家小妹是大胆追求自由的主,她和另一个伙计私奔,并有了小孩!-——在男尊女卑的社会怎能容忍未婚先孕的事情发生?心胸狭隘的宋家认为宋家所发生的丑事奶奶是帮凶。于是他把所有的怨恨泼洒在无辜的奶奶身上。              1936年,那一年天出奇的冷,整整下了一周的大雪压垮了门外的竹林,临近年关的一个晚上,奶奶和父亲早早吃了晚饭,关了店门,上了床。半夜,奶奶仿佛听见门外有人急切地呼喊她的名字,奶奶以为有人遇见了麻烦需要帮助,她急忙起床开门,可是等待奶奶的却是无情的杀害!原来,宋光荣因为自己女儿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把自己的怨恨强加给奶奶。宋趁着酒性手提砍刀残忍地将我敬爱的奶奶杀害。由于奶奶的死命保护,父亲才逃过一劫,父亲的苦难从此开始了。

        出走

        奶奶被害后,家里的财产任由爷爷的兄弟妯娌们争夺。唯一不动的是奶奶的遗体!偌大的院子只留下奶奶冰冷的身体躺在血泊里,无人让含冤的奶奶入土为安。(后来我听父亲说,奶奶的遗体是等到49年全国解放后,父亲的部队出面才让奶奶入土为安的!)六岁的孩子——我的父亲迷茫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苦难总是无情地让人变得强大!小小的父亲在苦难来临时选择了坚强,他变卖家产准备去县衙为奶奶鸣冤。我坚信这样的命案要是放在当今是用不了多少时间来审查,答案一目了然。可是,那是怎样的一个社会现实呀!宋家塞给县太爷太多,让县太爷公平的砝码直接倾斜到了宋家,这官司居然是六岁的父亲败诉!——每每想到这里我的情绪变无法平静,一种深深的悲愤刺激着我。我无法想象父亲的内心需要承受的苦难有多大。我强忍着眼泪问老人,后来呢?

        后来,后来奶奶的遗体依然躺在那冰冷的地上,依然孤独的躺在偌大的院子里……无助的父亲只好去做童工,希望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能让奶奶入土为安。我希望老人能把父亲做童工的生活给我讲述详细一些,也许是日子太苦,苦到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老人除了说“那日子苦哦!”还是“日子苦得很哦!”我望着老人浑浊的眼神出神的望着大院门外,我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我知道老人这时也在回忆那段苦难的日子。我在老人那里得不到我想要的具体描述, 我也无法想象童工的生活是怎样的艰难,但老人告诉我父亲辛苦挣的一年工钱早早地就被幺老爷预支了,也就是说父亲辛辛苦苦一年什么也没有,年幼的父亲没有办法让奶奶入土!奶奶依然孤独地躺在荒凉的院子里!

      老人讲到这里的时候声音也哽咽了,她用颤抖地声音告诉我,那天正是大年三十,那天正下着大雪,父亲赤着脚孤苦无依地倚在冰冷的墙角。墙外是无助的父亲,墙内是含冤的奶奶……父亲没有眼泪,老人说是她劝父亲回去,可父亲倔强地不愿再回幺老爷的家,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对老人说了一句话“我要走了”。老人默默地把父亲带回家,做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圆给父亲吃,还送了一双鞋给父亲穿上,父亲在大年三十踏上了寻找父亲哥哥的路上。

大伯

        说起父亲,不得不提一提我的大伯——父亲的哥哥。我的大伯也是一个充满传奇的人物,他公开的身份是成都的板车大队长,真实身份却是地下党,是川西片区游击队大队长,大伯开了一家赌场。赌场是大伯公开活动的地点,也是打探各种信息,联络信号的不错选择。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也曾经告诉过关于大伯的一些事情,父亲找到大伯后总算有了一个安身之所。(尽管我们无法知道父亲寻找大伯的过程是如何的艰难一个六岁的孩子,大年三十徒步从老家走路到成都,去寻找一个行踪漂浮不定的亲人这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饥饿,寒冷,愤怒,凄苦无助,那一样都煎熬着仅仅只有六岁的父亲。)我无法想象父亲找到大伯时是怎样的一副场面(也许是痛哭,给大伯痛诉奶奶被害的血海深仇,也许父亲没有一滴眼泪,坚毅的双眼窜出的是悲愤的怒火……谁也不知道,父亲只想给他的孩子们一片纯洁的天空,他不想把这种仇恨延续。他不告诉我们这些细节,我现在回想,父亲在战场上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他早把这些仇怨化成了宽恕!——我伟大的父亲!)后来,老人告诉我,大伯带着他的一个小分队连夜回了老家,本打算血洗宋家,但被组织劝了回去。我没有纠正老人的说法。因为父亲也曾告诉过我们,大伯有一个具有严明纪律的组织,当时时局动荡,国民党到处剿共,内忧外患。大伯带的这支部队势力还不强,算是川西片区的星星之火。大伯只能选择把国仇家恨带到救国救民的战场上!大伯最终没能给奶奶报仇雪恨。奶奶的遗体依然冰冷地躺着。但大伯坚信血债总会有血偿的那天!

      终于盼到了解放,在一次表功大会上,父亲带着勋章,上台讲话的时候才把自己的家仇告诉部队,这件事受到部队领导的高度重视,领导立即致电地方,让当地政府立即处理这件事。苦命的奶奶这才得以昭雪,才入土为安!宋光荣被处以枪决,并立即执行,宋家安葬奶奶,奶奶占宋家已经修好的祖坟(直到现在我也不喜欢奶奶葬在宋家祖坟上,我不知道那有什么好,奶奶在那里一定非常孤独。但在当时也许这样才是对宋家最大的处罚吧?)

                    身份暴露

        大伯是地下党也是赌场老大,父亲在那里日子也算逍遥。父亲给我们讲述最多的便是在赌场生活的几年。跟着大伯衣食是不愁的,最重要的是大伯有个相好的(至于她姓甚名谁父亲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无从知道。后来父亲告诉我们他是组织上给大伯安排的联络员)。大伯不在的日子父亲就全靠她照顾。重要的是她能给予父亲慈母般的关爱。父亲说那个时候一到晚上,赌场特别热闹。父亲常给来赌场的客人掌灯,每每客人一高兴总少不了给父亲一些赏钱。不过来赌场的不一定全是赌徒,让父亲记忆尤甚的是有些客人没有一般赌徒的贪婪穷凶,他们对人很和善,尤其对父亲特别好。这些人包括大伯在内总是很神秘,听父亲说他经常半夜醒来的时候找不到大伯,小小年纪的父亲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忙着些什么。可对看过太多战争片的我们来说,我们可以揣测大伯他们一定是在进行党内的秘密任务吧?

        在如此严峻的情形下,大伯的身份终究还是暴露了。父亲给我们讲述过许多次,至今我都还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父亲说那天正是中秋,大伯接到消息说一批武器正运往川蜀地区驻成都某团。大伯他们急需要这批武器,决定半路截获。那天一大早父亲装作街上买烟的小贩站在成都小巷盯着国民党团的活动。大伯亲自带一个连装成拉板车的车夫堵在国民党的必经之路。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国民党的团长亲自押运的那批武器出现在父亲他们的视线里。听父亲说那次战斗非常惨烈。游击队的战士牺牲大半,大伯在那次也差点牺牲。父亲说当时国民党团长已经把大伯压在了身下,父亲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猛扑上去,抱着国民党团长就是猛打,可一个小孩的力气能有多大呢?那团长毫不理会父亲,准备从腰间拔枪,在这紧急关头,父亲狠狠地往那团长脖子上咬了一口,那团长拔出的枪被摔在一旁。大伯就势一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手枪连发三枪,枪枪打中国民党团长的头颅。那团长当场毙命。武器算是抢到了手,可大伯的身份却暴露了。赌场肯定是回不去了,随即组织安排大伯回了根据地(具体哪儿,父亲不知道,听父亲说从那时起父亲和大伯便失去联系,直到1950年1月父亲他们进藏剿匪在康定恰好遇见大伯所在部队北上抗美援朝,那天父亲的队伍正在路旁边整队休息。突然有人叫父亲的小名,父亲顺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他朝思夜想的大伯!背着血海深仇的两兄弟,互相牵挂的亲人相见都不及倾诉太多。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分别是否还有再见的日。

        事实证明,那一次相遇便是父亲和大伯的最后一次邂逅。多年后父亲依然能清晰地记起大伯对他的叮嘱“背枪的时候要把枪口往上,要不枪不易响;开战的时候一定要隐蔽好自己;”万千言语只化作这短短的嘱咐。从此父亲和大伯便再次失去联系。直到七十年代大伯写信回来,父亲才知道大伯已经在上海安家。大婶是护士是组织给大伯介绍的。当父亲和大伯联系上的时候,和大伯见面便是父亲最大的心愿,可这一心愿成了父亲一生的遗憾,每每父亲回忆大伯的时候父亲总少不了回顾大伯叮嘱父亲的那两句话。这短短两句话伴随着父亲对大伯一生的思念!)

        随着大伯离开赌场回到根据地,父亲几经辗转,报名参军,那年父亲刚好十二岁。也是那一年父亲把原名高利粟改为高国民。从此父亲也踏上了救国救民的征程。

                    参军

        我不知道父亲刚到部队的生活是怎样的,但我听得最多的便是父亲在部队第一年站队是在排尾,可第二年父亲却成了排头。我能想象父亲蹿个头的情形,大概就像现在父亲的外孙——我的儿子一样,在初三的时候还是矮矮的小不点,可一到高中就猛蹿个头。每当哥哥姐姐说我儿子最像外公的时候,我是最自豪的,也为父亲自豪,至少父亲的生命还在延续着。我现在还保留着父亲唯一一张证件照,那是父亲复员回来做公安时的照片,看着父亲我可以说在现实中还没见过像父亲那样英气飒爽的人,要不村里的老人只要一提起父亲就啧啧赞叹。父亲的清洁我也见识过的,年轻我不知道,就是父亲在老了的时候他的衣服也是不让我们洗的,他总说我们洗不干净,即使生活非常贫困,一件打有补丁的衣服父亲也洗的很洁净。

        父亲偶尔高兴的时候也会告诉我们,他在部队上特别勤奋,机敏。父亲做过通讯员、侦察兵、警卫员、也胜任过非常危险的机枪手。我不知道父亲每一次身份职务的转换都要经历了怎样的故事,但我相信每一次转换都是父亲的生命冒了一次极大的险。我很难过我不能理解父亲那个时代的内心,但我相信父亲的心是纯洁崇高的,从他换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早把个人的生死看得那么淡。要不后来的命运对他那么不公,可父亲一生从无怨言。

                  战斗

        父亲在部队上生活了16年,国破家亡的年代作为一名军人怎能不上战场?在我的记忆里依然清晰地保留着父亲给我们讲述的最为惊心动魄的几次战斗。说起父亲的战斗我的脑海里总会自然的浮现出三十多年前故乡的庭院,我的脑海里总有那么一抹夕阳斜斜的挂在门对面的那座山坳里,故乡四面是山,唯有那座山坳能走出大山,破旧的茅屋升腾着暖暖的炊烟,母亲拴着一根洗得发白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小小的院坝里我们几姊妹围坐在父亲的身边,都想紧挨着父亲,我在家排行最小,当然只有我才有坐在父亲怀里的权利。这是父亲在我们的软磨硬泡下给我们讲属于他的故事。

        父亲参加的战斗实在是太多太多,有些小小的战役对于父亲来说是不值得一提的,可父亲常给我们讲述的是在西藏的一次平叛剿匪。父亲说那是一个残酷的战斗。当时他们要攻下一座山头,由于久攻不下,指导员让父亲他们做前锋,埋伏准备揪准时机偷袭。可不知,这一埋就是七天七夜,漫天大雪早已把他们埋在雪地里,起初几天还有干粮,渴了直接捧身边的雪吃,到最后两天几乎全是吃雪,泡雪深层的雪块。父亲说他很幸运,他埋伏的地方恰好有棵干树,干树皮救了父亲。等发起总攻的号角吹响的时候,他们的大衣上早已发霉,甚至生了菌。

        父亲讲述的这点故事是远远不能满足我们的好奇,我们总是看不见父亲深邃的目光望着血红的夕阳映红的山坳,我们无法理解父亲的沉默。可能是我们太小了,小得我们什么都不懂,或许我们根本就没想过去探索父亲的内心,去读懂父亲,我们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缠着父亲再给我们讲最惨烈的那次战斗——即使听了无数次,即使每一次都听得那么胆战心惊,那么心酸……

        父亲总是经不起我们的纠缠,总会给我们只言片语。父亲当时并没有告诉我们的时间,随着现在网络的发达,我怀着好奇在网上搜索,终于在《揭秘档案》栏目找到了父亲参加这次战役的历史原因,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次战斗留给父亲如此深的烙印。那是1949年末1950年初,西藏是一个政治地理环境都非常复杂。一些原地方政府、农奴主和一些外国敌对势力对国民党残余和叛乱武装暗中支持。使刚进藏的解放军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父亲恰好就是进藏的这一支队伍。

        1950年1月份的西藏正是漫天大雪的季节,叛匪在拉萨南的贡嘎作乱。父亲所在的十八军奉命进藏。父亲说他们进藏那天雪下得不行,路上到处是积雪,到傍晚时分,雪停了,那天的太阳特别红,把贡嘎山巅映照得晶光闪闪。他们刚走过山坳,只听见似从天上砸来的吼叫声从四面传来。他们还没回过神,只见一大群藏民手提弯刀从各处山坳飞冲下来,那粗狂的呐喊声让人毛骨悚然。由于父亲他们接到的命令对藏民不能动枪。父亲所在团部的车队遭到了伏击。一个连的战士几乎全部遇难。现在父亲他们面临这抢救死伤战士的恶性循环。(解放军的原则是不能抛下任何一个战友,包括牺牲的战友。)父亲说当时只牺牲了十二个战士,团部命令三连去夺回牺牲战友的遗体,可惜没成功,反倒死伤更重。团长再次命令二连和五连一起上,结果再次失败。眼看夕阳快落下了山坳,雪再次下了起来。情况对父亲他们极为不利,团长做出了让父亲他们难以接受的命令——就地掩埋战士遗体。父亲说有些战士并没有真正咽气,甚至有个战士哀求到:“团长,我只是断了一条腿呀!”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厉害,因为父亲的神情清晰地再次浮现在我眼前。每每父亲讲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总是哽咽的,目光是凝重的。那时小小的我们怎么能理解父亲内心的痛苦。我只晓得随着父亲的沉默我们也乖乖地围坐在父亲的身旁,也不说一句话,陪着父亲沉默着……

        后来,后来呢?团长受到了应有的处分,被判了25年,即使当时境况再怎么无奈,也不能违背党的原则。父亲并没有给我们评说团长的做法对与错,我们只看到了父亲眼里的凝重。

        处分团长当然是在这次战役结束之后,当父亲他们冲进扎囊关押解放军的屋子,见到了让父亲终身都痛恨的一幕。愚昧的藏民把父亲亲密的战友们解的支离破碎。战友们的四肢,五脏六腑挂得满屋都是。父亲他们此时已经忘记了上级领导的命令——不对藏民动一枪一发子弹。他们端着的机枪对着这些暴徒发出了悲愤的吼叫。我无法诉说出父亲内心的疼痛,但我明白父亲他们剿匪的决心。

        历史的发展不可能仅仅停格在这一次惨烈的杀戮上,西藏究竟还发生了哪些惊天动地的历史大事我不知道,父亲也没细说,但父亲告诉我,后来就是更残酷更漫长的战斗。父亲自1950年初进藏到1958年受伤转回自贡,整整在西藏呆了八年。我无法估计这八年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父亲受伤那是必然的。父亲就是在一次攻山的战役里受了重伤被部队转回自贡医院救治。

                      爱情

        抗战结束,1950年初,父亲所在的十八军团便奔赴西藏,直到1958年那次惨烈的战斗,父亲受伤被转会四川自贡人民医院疗伤到复员,父亲在西藏整整呆了八年。父亲最美的青春便留在祖国这片神秘美丽的雪域高原。在这里有父亲最美的记忆。“朱妈妈”——这个最美的称呼随着父亲的记忆一次次的刻在了我们的心里。朱妈妈具体名字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藏族姑娘,父亲最亲密的战友。在我们的记忆里父亲一直保留一张他和朱妈妈的合影。照片上的父亲头戴羊毛毡帽,身穿黄色军大衣,身着马靴,活脱脱就是杨子荣的装扮,父亲身旁是朱妈妈,她的头上也带着羊毛毡帽,两条粗大的辫子从双肩直垂到膝上。花花绿绿的百褶裙更显娇美。他俩身后是一座白得耀眼的雪山——正如父亲的感情一样圣洁。直到现在父亲和妈妈走在了一起我也常常为父亲惋惜。我记得小时候我常问父亲——假如那次战役没有受伤;如果时局不那么动荡;如果朱妈妈也没受伤(朱妈妈受伤后具体送到哪儿,后来父亲寻过,终是没有结果……)父亲和朱妈妈会在一起吗?可世事无常!父亲终归是受了伤,时局终归是动荡的……无奈父亲伤好后选择复员回到仁寿武装部。朱妈妈也成了刻在父亲心尖上的想念!后来,经人介绍,父亲和母亲走到了一起,我的母亲虽没有姣好的容貌,也没有高挑的身材,但我母亲用她特有的淳朴、温柔、善良陪伴父亲走完了属于他们风雨飘摇的人生征程。

                    英雄落寞

        父亲对生活是感激的,他总说自己被老天眷顾着,多年的战斗他居然幸运的活着,居然还能有可爱的儿女!可我知道命运并没有恩赐于父亲!反倒给父亲开着一个个笨劣的玩笑!

      相信人们忘不了“大跃进”;忘不了“伙食团”;忘不了“十年浩劫”。这一场场的苦难暴风骤雨般的让父亲无一幸免。父亲是军人,那份耿直,忠诚的性格怎能忍受“浮夸风”带给乡里的灾难。不平总是要鸣!“鸣”的结果便是属于父亲的“十年浩劫”。右倾的帽子终归是戴上了。抄家那是必然!挨批斗更是家常事!我的大姐姐和二哥哥是在那时夭折的!母亲曾一度精神失常。可不管世事多么难,坚强的母亲总是默默地陪伴着父亲。让那些想让母亲和父亲划清界限的人落空了如意算盘。父亲在母亲的陪伴下熬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日子。

      终于熬到七十年代,父亲落下了严重的病根。虽然党没有忘记父亲,最终给父亲平了反,每月还给一定的生活补足,可这点怎么弥补父亲所受的伤害——父亲没牺牲在战场上却伤在了和平的年代!即使是这么大的委屈,从小到大我都从没听到过父亲任何一句抱怨,没有怨恨,没有争辩,一切都是默默地接受——父亲呀!我只怨我太小,懂你太少,当我读懂的时候,你却留下了一连串只有你才能解答的秘!

        母亲常说我是最幸运的,我是在父亲平反后已患病时出生的。母亲生下我,父亲即喜也悲。父亲担心他来不及把我抚养成人。也许父亲这一句话成了谶语!

        这是一道魔咒!在1997年3月20灵验了。这是一个天崩地塌的噩耗!父亲的人生落下了帷幕!无论儿女们如何声嘶竭力地呼唤也唤不开英雄般父亲疲倦的双眼!父亲终归去了天国!留下了我们无数的假如。假如父亲母亲不那么固执,不倔强地让孩子们读书,家里就不会那么难,家里就不会那么苦!至少有看病的钱——父亲病重到离世一次大医院都没进过,父亲是什么病我们都只能凭猜测——这是我们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生活倒是好了,可父母却不在了……终归是儿女们欠你们的!

                          后记

        我写出来的仅仅是父亲的几个片段,看似是一个个故事,可我无法想象故事中的主人公——我的父亲是怎样一步一步艰难地熬过。父亲,愿您安息!您早已刻在儿孙们的心里。我们以您为荣!我们都深深地敬您!爱您!

        整篇词语用得最多的恐怕是“我不知道”吧!这些模棱词语让我内疚。我对父亲了解不够,我想去查阅资料,只在仁寿县武装部找到父亲一些生平经历,父亲只是新中国无数英雄长河中的一小滴水。但这滴水却装下了整个太阳,一直照耀着他的儿孙们继续奔向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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