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猪的简单生活

        魏明康先生有一句名言：“恩格斯是一头勤奋的猪”。乍一看，这一句话有点哗众取宠的味道，把一位伟大人物比作一头猪，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并没有亲耳听到魏明康先生说过这句话，而是在某校的BBS上看到的。先生的“粉丝”学生把他平日授课时的一些睿智语言整理汇编成为《魏子语录》，放到了BBS上。先生讲课幽默风趣且有启发性，时不时闪现理性的光芒来引人入胜，他也很平易近人，所以很受学生的欢迎和爱戴。可惜我看到这句话是在他的课程结束之后，所以未能当面向他质询。

        我只好揣度这句话的本意。可能在魏明康先生的眼里，恩格斯不属于天才的一类，而是属于愚钝笨拙的一类，但是他以勤补拙，孜孜不倦，笔耕不缀，沿着马克思这位天才的思想轨迹，完成了马克思未竞的事业。猪虽然愚钝笨拙，但在中国人眼里，猪是吉祥物，是福气和富有的象征，有着可爱的泛化形象。所以，把恩格斯比作一头勤奋的猪，也属生动诙谐。

        在很多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活得像一头猪。这并不是因为魏明康先生说恩格斯是一头勤奋的猪，所以我来附庸风雅，而是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我曾经在博客上写过这样的一段话：“吟龙子（我以前用过的笔名）越来越觉得自己活得像一头猪，有时候他觉得像一头猪一样简单地生活也很不错，但更多的时候他感到苦闷和迷惘。因为岁月消散了曾经的豪情壮志，生活磨去了曾经意气风发的棱角，时光悄悄地在腰间堆积了一圈脂肪……”。可以说这是当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在人们的眼中，说一个人活得像一头猪，可能表示活得窝囊，也可能表示活得昏昏噩噩。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后一种状况：生活因为没有悬念而缺乏激情，因为简单重复且无实际意义而乏味；理想飘得越来越遥远；追求越来越少；安于习惯性的舒适使惰性暗暗地滋长。如果换一种说法，则是胸无大志、安于现状和俗不可耐。这一切都应归因于自己的天生木讷和迟钝，所以说自己像一头猪一点也不会冤枉。而且在乐观精神方面和一头猪也十分的相像——这一点倒是值得欣慰，但也有人说猪是因为头脑简单才乐观知足，这也无所谓，在我看来，简单总比复杂好，起码在心境上可以超脱淡然。

        我有时候想，作为一头猪，能否改变一下简单的生活状态，来一点特别的色彩？这个时候自然要想到了王小波笔下的那头特立独行的猪。这一头猪可谓聪明机警、多才多艺：不但是跳高能手，一米高的猪栏跃而过，甚至能跳上猪圈的房顶；而且能够模仿各种声音，从汽车响、拖拉机响到汽笛叫，样样学得很相似。它的行为放荡不羁，从来不在猪圈里好好呆着，总之，它一点也不像是一头猪，而更像一只猫或者一条野狗。由于这头猪过于聪明伶俐因而难免惹是生非，所以理所当然遭到了围杀，虽然侥幸逃脱，但最终只能脱离正常生活的圈子，长出獠牙沦落成为一头野猪。

        由此可见，既然是一头猪，保持自己的本色不见得是件坏事，简单而又知足，平静而又淡泊。就在今年，另一头猪的独特经历印证了这一个观点。

        这一头猪就是当前声名远扬的“猪坚强”。在汶川大地震中，这头猪被埋在废墟中月余安然无恙，显示了顽强的生命力。因此它不仅获得“猪坚强”的称号，而且傍上了大款，还开了博客，可谓名利双收。猪坚强的成名在于它保持了猪的本色，它被埋在地底下多日而能奇迹生还归功于简单平淡的心境——当然这是它愚拙的天性。这一事例也说明，作为一头猪，就应该活得像头猪，有时候并用不着独辟蹊径也可以获得成功。

        但像一头猪一样简单而又达观地生活虽然值得赞赏，但如果任由惰性的滋长，结果免不了陷入昏庸的泥沼。可以想象，“猪坚强”在废墟下如果没有勤奋地拱地可能捱不了那么长的日子。而在魏明康先生的眼中，恩格斯像一头猪，但由于勤奋，所以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所以说，既要作一头简单的猪，也要作一头勤奋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