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树梨花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娘亲说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姐姐踏进宫门,我遁入空门,都是命数。
娘亲让我在径山安心修行,她要去京城护着姐姐,红墙之后都是刀剑,只有空门才有几分清静,那一年我五岁。
娘亲一走就是十二年,我在釜托寺里苦修十二年。釜托寺远离世俗,不沾红尘,通向山外的路只能步行,一向只有信徒和山客才会进来,那些信奉佛祖的达官贵人从来不曾踏足其中。
可她来了,胭脂为脸玉为肌,明黄大氅凤来仪,九衢红粉皆难比,佛前也曾轻屈膝。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三炷香举过眉毛,大拇指按住香尾,香对准自己的眉心,三叩首,起身,把香插到香炉中。
她的姿态那么优雅,有说不出的好看。
住持师父携着我们全部跪在殿外,那带刀侍卫警告我们不许抬头,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
她就是青州唯一的王,青州城城主——海棠城主。
她转身,所有人都把头埋进土里,她张口:“抬头,一个个光秃秃的脑袋对着我,也不嫌晃眼。”
所有人抬头,谢恩,整齐划一,比晚课的声音整齐多了,连小师侄奶声奶气的回答都落在音轨中。
“小师父为何不落发?”她问。
住持想说话,被她挥手拦下,“我想听小师父说。”
“回城主,娘亲寄我在寺中,让我带发修行,日后还要回家重振门庭。”我始终记得娘亲走时说的话,她说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儿,要多读书,将来好光耀门楣。
“哦,重振门庭,小师父打算如何重振?”她问。
我不知道,寺里面只有佛经,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如何重振门庭,我也不知道门庭为什么要重振,门板坏了就砍柴修,门墙坏了就挖石修,门庭是哪里坏了?
“小师父,你家原在哪里?”她问。
“我不知道家在哪里,娘亲说等我成人了,就会来带我回家。”我看着她说。
“小师父可愿意和我回去,在宫中等你娘亲来找你。”她问。
她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完全被吸入其中,住持师父小声说话,我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我只呆呆望着她,海棠城主,青州古往今来第一位女城主。她真好看,师父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我修行还太浅,还能见到城主皮囊的好看,日后定是难见如来。
她伸手,我合十,她笑了,那笑容如一朵桃花盛开,盛开在这秋日的山野寺院,恍如一阵春风拂面,大雄宝殿的森严也荡漾起几丝涟漪。
她站在门口,身后就是坐在白莲宝座上的释迦牟尼佛,手握佛珠,面带微笑;左侧是身骑青狮的文殊菩萨,右边是手持慧剑,身披云肩的普贤菩萨。佛祖无言,她在笑,笑声清脆,打破寺院的清静,所有人都跪着,无一人敢直视站在菩萨光环中的海棠城主。
青黛远山松,绿黄田间风。
从釜托寺到青州郡的路如此漫长,幸好并不孤单。在径山只有晨钟暮鼓,这一路却经常能听到欢声笑语,在青州城主治下,青州已然是乐土般的存在,即便依旧有人议论牝鸡司晨终不能久,但沿途百姓却不管这些,他们只享受轻徭薄赋的日子。
漫长的旅途过去,走进气势恢宏的郡城,打开镶嵌着碗大铜钉的宫门,绕过一面赭红如血的宫墙,这就算进入青州郡内城,就是海棠城主的宫殿了。
永春宫,我在抄经,她在看我。
“在这里可还习惯?”她问。
“甚好,经书很齐全,笔墨都是上品,宣州的纸张也多。”我很满意这里的生活。
“我是问这里的人怎样,是不是有人背后说你坏话。”她一只手托着小猫的腹部将它贴于小腹,细长的手指抚摸着背部柔顺的毛发,小猫慵懒地扭头,发出一声舒服的“喵呜”。
猫很小,我从没见过线条如此流畅的猫,蓝色的眼睛如此深邃,在径山我也曾见过一只猫,在雪地中,它弓背跳进斋房所在,动作轻盈无比,碧绿眼眸中的警惕让我无法靠近。
“它叫什么?”我问。
“阿竹,阿竹不喜欢别人摸它,除了我它谁也不愿意靠近。”城主笑,语气中多是宠溺。
我伸手,阿竹跳到了我手上,吐出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掌心。
“它好像很喜欢你。”城主说。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一切众生,皆有佛性。”
“小师父倒是有趣,可偏偏这世上总喜欢以恶度人。”城主笑,她的眼神越发清冷,多了一抹坚定。“市井中开始传言我荒淫无度,说小师父就是面首明证,小师父在这永春宫中可也听到这些言语?”
“真既是假,假既是真。真真假假,城主何必在意。”我把小竹递还给城主。“藓疥之疾不足为惧,但置之不理,却有肱股之痒。”城主接过小竹,摸了摸小竹的头,“小师父,你这样心善,如何重振门庭?”
我想回答,她摆了摆手,不让我说话。
她转身到拔步床上坐下,一双丹凤眼望向宫外,天色已晚,残阳已不见踪迹,只留下一抹血色挂在西天,那红色的云朵如同一幅华丽的锦缎,仿佛浸透了世人的鲜血,将天空装点得残酷又浪漫。
“小师父,你带发修行,沾不得这世间尘垢,倒是极好,不会浪费你这张脸。来,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她招呼我去胡床上坐正。
我坐到胡床上,四目相对,她的眼里有我说不出的落寞。
在她的眼眸中我看到娘亲送我上山时的不舍、怜爱,也看到身为青州之主的凛冽、决绝,还有一抹牺牲,我看到我自己。
我真的不在意这永春宫里的窃窃私语吗,我不知道,他们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可我还是知道。这永春宫是前朝青州城主妃的宫殿,也就是如今眼前这海棠城主的寝宫,世间皆在传言,海棠城主要选妃,不,选夫。
海棠城主真的在选妃,各家青年才俊这段时间纷纷被送进宫来,储秀宫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第一个被送进来的就是左司徒家的小郎君谢常礼,刚过加冠之年的他刚进储秀宫就引来一阵追捧,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我见犹怜的文弱公子总是容易逗引得宫女们春心荡漾。
只是谢小郎君除容貌之外再无半点像谢司徒,在储秀宫他找不到同伴,便常找我一起去木兰猎场,他不喜欢读书写字,倒是对骑马射箭颇感兴趣,在猎场外围他最擅长的是躲在树上等待麋鹿走过。
他讨厌一群侍卫纵马追赶麋鹿,然后利用人数、骑射的优势射杀,“都是一群莽夫,只知道野蛮猎杀,却不知道等待的乐趣。”谢小郎君坐在树上对我说,“等待不仅需要耐心,更需要技巧,你要懂得观察,为什么选择这棵树而不是那棵树,为什么麋鹿会从这边过而不是那边过。”
当麋鹿经过时,他选择一跃而下,而不是用弓箭射杀,他跳到麋鹿背上,用强大的惯性压倒麋鹿,把手中的匕首狠狠扎进麋鹿的喉管,鲜血四溅,溅到草地上,溅到他月白的长衫上,溅到他白皙的脸上。他拔出匕首,放到唇边,用舌头舔舐沾满鲜血的刀刃,咧嘴一笑,脸上那两个酒窝浮现,诡异又残忍。
我一惊,差点一头从树上栽下来,好不容易爬下树,他把沾血的月白长衫换成了素白长袍,脸上露出腼腆无害的笑容,等着我一起回去。
我和海棠说谢常礼可能不适合她,她笑了。
“你这是关心我?”
“谢小郎君太过嗜血,恐非良配。”我坚持。
“世人每多伪君子,谢小郎君却在你面前展露他嗜血一面,却是为何?”
为何?
这也有为何,在径山之中很少有问为何的时候,吃斋念佛,哪有那么多为何。我不知道为何,偶尔也曾听说后宫也多明争暗斗、鲜血淋漓,朝堂之争更甚于是,不止血溅五步,更多毁家灭族。
“小师父,你心地纯良,却不知这世上多是嗜血之人,你当那赭红宫墙为何经这百年风雨却不改其颜色?”
谢小郎君是谢司徒家三子,本是司徒一脉伸向城主府的一把刀,可偏偏这把刀有了自己的想法,司徒家只要有谢常仁在一天,剩下诸子永远不可能有出头之日,只能沦为谢常仁上位的垫脚石。
当刀有了自己的想法,还没有刺到城主府的时候,海棠就已经知晓了,他现在成了海棠手里的一把刀,一把有想法的刀,在储秀宫里等着麋鹿走过再刺出最锋利的一刀。
谢小郎君不再来找我,储秀宫也不经常出现,有人说他和黑衣卫一起去北疆了,有人说还在宫里当上黑衣卫大档头了。
海棠用她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好像在摸那只暹罗猫一样摸着我,又抚摸我的脸颊:“小师父,你从径山出来,可曾后悔?”
径山离青州郡城好远,远到我听不清那钟声、鼓声、诵经声。
我看着海棠眼睛,说:“不悔。”
秋去春来,桃花谢了又开,转眼就是三年,我到了要加冠的年纪。
海棠最近很忙,青州在海棠治下早有盛世的气象,可天下十六州却看不得有牝鸡司晨之先例,特别是邻近的徐州、兖州频频调兵遣将陈兵关下,摆出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宫中不比山中,这里书籍更多,我在御书房里知道了海棠是古往今来十六州唯一的一个女城主,也从前朝的起居注中了解了海棠传奇的一生。
海棠来历成谜,她一出现在青州就被选为世子妃,只等世子加冠两人就可完婚。可上元十五年,世子领军解兖州玲珑关之围,却不想掉入兖州军奸计,被流矢射中咽喉,不等回到青州郡城就一命呜呼。
可怜海棠还是完璧之身就成了未亡人,先朝先帝孝文城主可怜海棠,赐她去慈航静斋带发修行。两年后孝景城主即位,乃孝文城主第三子,世子同母三弟,密诏海棠进永春宫。
又两年,中元三年,兖州兵围玲珑,海棠临危受命,领青州狼骑前去解围。
“战十日,解玲珑之围,败兖州军,生擒十三万二,斩一万五,逐兖州军八百余里,至定军山方歇。是役也,伏尸万余,流血漂橹。海棠城主之威名遍扬十六州,兖州、青州争割地而求和,为孝景嫉,乃密谋杀之,遂有海棠兵谏青州。”
寥寥百余字中,我看到了海棠波澜壮阔的一生,她是怎么做到以女子之身统领神秘的青州狼骑,这当中她付出了什么?伏尸万余,流血漂橹,她应该骑着她的照夜狮子,可穿着呢,是她的麒麟光明甲,还是金丝软猬甲,或者就是她常穿的月白长衫。
大胜归来,得到的不是鲜花与掌声,却是嫉恨和杀害,该是怎样的心凉,兵谏青州,海棠她是想取而代之还是决意赴死?
天可怜见,海棠成功了,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位女城主。
世人皆惊羡海棠前无古人的壮举,只有我心疼海棠的孤苦无依。
青州迎来了黄金十年,国力蒸蒸日上,可在这一片繁荣背后,隐忧浮现。海棠三十了,膝下还不曾有一儿半女。
兖州联合徐州,陈兵关下,以对抗越来越强盛的青州,他们的背后是隐隐约约的中州,甚至是整个天下十六州,连青州也在其中。
朝堂之上想让海棠选夫的呼声愈来愈烈,不再闪烁其词,御史台甚至有人血书痛陈城主无后的十大害。
御书房,海棠批阅奏折,我看着她那风华绝代的脸庞,历经风霜却不曾沾染半点岁月痕迹,或许也只有她这样的容颜,才会被人惦念,被人妒忌。
了凡师父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海棠坐在那里,如坐莲台,几点光透过窗,洒在案上,她隐在书架的阴影里,能行霹雳手段者,方显菩萨心肠。
我痴痴望了一阵,海棠说,凡俗之事多扰人,如果我愿意分担,她也想青灯古佛,可我不懂。我只能端坐蒲团,为她敲千遍木鱼,让她心安。
宫中和山中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以为到了郡城,会和娘亲近一些,事实上一点也没有,郡城里面一点娘亲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十五年前的事情都被郡城的风风雨雨洗刷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在宫中比山中岁月更漫长,没有早课和晚课,只剩下念经和抄经,海棠让御书房添了许多杂书,说是让我随意读些以解寂寞。
我不大愿意读书,因为读了愈加寂寞。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在御书房里,海棠只要一看我,我就能感受到,她喜欢看我,开心的时候看我,厌烦的时候看我,生气的时候看我,愤怒的时候看我,可是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不说,我不问。
她让我敲木鱼,我就敲木鱼,她说木鱼声好听,比刘礼明的舞乐还要好听。
刘礼明是司空刘季玉的本家子侄,擅奏羯鼓,一首《渭川曲》名动青州,在储秀宫待了三个月,就组建了梨园,去岁海棠生辰宴上,携三百梨园子弟歌舞《霓裳羽衣》,天下皆闻,连中州使团都盛情邀请出访。
在青州三年,海棠出征三次,刘礼明随军三次。
极北之地蛮族的冬猎是北方诸州争而不乱的根源,蛮族皇室慕容一族永远是中原诸州最大的忌惮,雪狼军团无人敢直撄其锋。
能在野战中和雪狼军团分庭抗礼的只有海棠的青州狼骑,可青州狼骑只有三万的定数,无力再扩充,而雪狼军团却有五十万大军。
司马大人的战报上说,城主携一万青州狼骑与雪狼军团对阵长谷,协律郎刘礼明亲击鼓助阵,曲名《青州破阵乐》,其鼓震天响,声传上百里,遂破之。此役,开中原诸军正面迎战蛮族取胜之先河。
一个女中英豪,一个曲中圣手,两人又经常出双入对,宫中人都说刘礼明是城主夫婿的最佳人选。
我从不奢求,却还是羡慕。
海棠有那么多要操心的事,而我什么都帮不上,只会敲木鱼,我能做的只有在这御书房里敲一阵木鱼,念一阵佛经,让她能放空一会疲惫的心神。
谢常礼很少出现在储秀宫,他隔一段时间会来一趟御书房,他走后总有几个人头落地,黑衣卫监察天下,巡查缉捕,本身就是杀戮。
刘礼明也很少出现在储秀宫,他更喜欢在军营中厮混,协律郎不仅善鼓乐,也是战阵高手,也只有这等才华的人,才能奏出《青州破阵乐》这样大气磅礴、阳光孔武的乐曲。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储秀宫只是容身之所,永春宫却是我的归宿。
其实我不应该多想,她在批阅奏折,我敲击着木鱼,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为什么还要有更多的奢求呢?
“一切为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径山十二年的修行,并没有让我修炼到家,我还是会想念,想念不知去向的娘亲,想念忘记面容的姐姐,想念远在径山的师父,想念近在眼前的她。
青州多雨,我读到“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突然想回径山看看,想念那里的竹海、云雾和清风了。
雨幕中,西风渐紧,卷落庭前枯叶,修竹却无恙,不知师父是不是也无恙。
我去养心殿找海棠,告诉她我想回径山一趟,不知道她有没有空陪我去。
养心殿,刘礼明也在,我通报进去后安静等着。秋雨中,天色暗得比平时稍早一些,宫女进来点亮了宫灯,把黑暗驱赶出去,把秋的寒意也挡在了殿外。
海棠终于和刘礼明说完了事,刘礼明作揖告退,走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和我说一些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走了。
“城主,径山秋叶黄了,这时节的径山最美,寺里也应该开始做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奶油松瓤卷酥、椒油莼虀酱。城主上一次去只尝到了藕粉桂花糖糕,这几样时令却不曾享用,错过了,又得等上一年。”城主太忙碌,总不能好好享受各种美食。
“小师父这是想回去了,还是想让孤陪你回去?”城主总是这样兰心蕙质,即便她烦心的事很多很多,却总是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我的情绪。
“等明年吧,今年孤实在是放心不下。”她伸手捧住我的脸颊,凑近我的眼睛,“如果我们不是我们,或者我们就可以去径山赏花、看竹、听风、吃栗粉糕了。”
我听不懂,她不想解释,我便不问。
她拉着我走出养心殿,站在殿外,风雨吹来,颇有寒意。
我紧了紧衣衫,她指着隐在黑暗中的青州郡城问我:“小师父,你说这偌大的青州郡城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蛮族?”
“蛮族和中原十六州积怨已久,双方征战千年,连王朝的更替都抹不去两族之间的血海深仇。佛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对蛮族,却不肯有原谅之说。”我重复御书房的典籍。
“连佛祖都无法化解两族之间的积怨?”她问。
“青州接壤极北之地,自青州立国至今,战死北疆的将士不知凡几,连被俘、阵亡的城主多达两位数,与蛮族的仇恨可以说是诸州之首。古往今来多少才华横溢之士试图找到共处之道,却从未听说有一丝成功的可能。蛮族久居苦寒之地,只有向中原掠夺才能解决生存危机,所以才有秋冬进犯中原的由来。”
“小师父,对历史倒是很了解,那你的来历呢?”她转身看着我,问。
我的来历?我就是径山釜托寺带发修行的居士,青州郡城永春宫的暂住者,再往前连师父也不知道我究竟来自何方,只知道我还有一个娘亲,一个姐姐,可她们在哪里?
师父总有一天她们会来寻我,不在今天,便是明天,明天是哪一个明天呢,师父只笑,不肯说。
海棠城主盯着我,一字一顿问我:“小师父,可知自己姓氏为何?”
师父说过娘亲把我寄放在庙里时曾说过我姓慕。
“姓慕?”
“姓慕。”
海棠笑,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连这秋日的凄风冷雨也起了涟漪。
我忽然想到了《路史》,《路史》有载慕容氏之后有慕氏。
我盯着海棠城主,问:“我姓慕容?”
“小师父,修为成佛,在求。悟为明性,在知。又何必在意你姓什么呢?”
海棠挥手,宫灯全部熄灭。
黑暗如同幕布,把天地之间遮掩得严严实实,只听见雨点砸落在琉璃瓦上、青石板上、赭红宫墙上,雨点伴着寒意将天地万物都洗涤一遍。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13期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