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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非洲穿越记》第十三章 疲惫的旅途

2017-03-16  本文已影响59人  鲈鱼正美

我已经有些疲惫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试图抓住它的尾巴,结果连影子都没摸到。从辞去工作到现在,已经八个多月过去了。旅行是一首跌宕起伏的交响乐,远方的诗意只是其中短暂的高潮乐章,路上的困顿劳苦和平淡无奇才是不变的主旋律。很多时候,在路上是一种“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过程,甚至还会“苦其心志”。在乌干达、卢旺达、布隆迪旅行期间,我就经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疲劳,随时都想停止脚步。

异国的风景难以提起我的兴致,热情的当地人我也懒得搭理,我没有了旅行初期旺盛的拍照冲动,也不想写日记。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木讷地从一个城市奔往另一个城市,并没有特别深刻的记忆。我的相册里几乎没有这三个国家的照片,我的日记写到这里也缺了几页,以至于一年之后的今天,我的脑袋里只有粗略的大概,想不起任何的细节,我都怀疑自己是否去那里旅行过。

唉!如果没有记忆,我是否存在过?如果没有用文字、图片、视频记录所到之地,我是否到过那里?

从旅行第一天开始,我就坚持写日记,几乎没有间断过。其实不能用“坚持”二字,刻意为之的事情从来不会持久,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回顾往昔,那些半途而废的事情,全都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在苦苦坚持,而不是把它们当成自然而然的事情。如果我从小立志每天坚持吃饭,那我肯定早就饿死了。在旅途中,我只是发自本心地想要记下一些东西,这是一种辅助记忆的方式。

其实,从中学时起,我就尝试过几次写日记,不过从来没有一次持续超过一个月。我的学生时代与成堆的教辅书捆绑在一起,每天都在同样的时间起床,同样的时间睡觉,走的路、吃的饭、接触的人、聊的话题、发生的事情都一模一样。如果要写日记,我只需要坐下来,把昨天写的东西原封不动誊抄一遍就好了,连标点符号都不需要动一下。及至我上班,每天都是走的同一条路,搭乘同一个编号的巴士,坐在同一个小隔间里,跟同样的人讨论同样的问题,做着和昨天同样的事。如果要写日记,无异于让母鸡改变一下套路生出一个鸭蛋,即使母鸡同意,那鸭蛋也很难从鸡屁股里蹦出来。

旅行就不一样,你永远处在一种未知之中,不知道下一分钟遇见谁、晚上会睡在哪一张床上,也不知道明天的朝阳在哪里升起、晚霞有多美。世界不遗余力地向你展示着它的丰富多彩和变化万千。从来没有一天重复。这正是旅途的精彩所在。所以,总有写不完的人、讲不完的故事。

到达坎帕拉的这天正好是除夕。入住的红辣椒旅店没有一个中国人。找不到可以打长途电话的地方。吃着并不可口的食物,想象着遥远故乡的觥筹交错与鞭炮声声,心里升起一股歉意。我平生第一次没有在家过年,如同小孩子断奶一般,但每一声哀嚎,其实都疼在父母心里。我的邻居、朋友和亲戚,此时都在一家团圆的欢乐气氛里,而我的父母,面对一桌热菜,只是相对无言。我自私地选择了继续我的旅途,一如我自私地选择了离开家乡去遥远的城市工作一样,那时一年只回去一次,仅仅七天,两天耗在路上。有时我想,像这样背弃了亲情友爱,追求所谓的前途发展,是否是明智之人的明智之举。

红辣椒旅店在远离城市的偏僻地带。旅店占地面积很大,像一座大户人家的私人宅邸,有可供散步的宽阔草坪。那天是大晴天,周围是绿意葱茏的田野风光,白云如同棉絮一般漂浮在幽碧的蓝天,给人一种轻柔的温暖。草地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游泳池,身着大裤衩或比基尼的男男女女正在玩着水球,间或传来欢愉的笑声。我坐在二楼的餐厅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觉得大有以乐景衬悲情的意味。此次此刻,万千的异国风光也比不上一盏高挂的红灯笼。很快夜幕降临,旅店渐渐沉入幽静之中。孤独感袭扰着我。

红辣椒旅店

大年初一这天,我一早就坐了旅店的班车去了坎帕拉城市里,只为做一件事——打电话。作为一国之都,坎帕拉显得寒碜了些,虽有一些崭新的高楼,但大都是破败的建筑,道路并不宽阔,拥挤的人流穿梭其间。街上有不少咖啡馆和书店,书店里全是昂贵的英文书籍——这个国家也像肯尼亚一样,大家都说着英文或斯瓦西里语。在一条稍微安静的大路中央,我看到几只白色的大鸟恬然地站在树梢,像身在家里一样悠游自在。

就在这几只大鸟附近的街边电话亭,有个卖电话充值卡的大婶帮我鼓捣了很长时间,依然打不通中国的电话,最后她索性让我付给她钱,把自己的诺基亚手机借给了我打。终于接通了家里的电话。我爸对我说,只要我过得好,不管我在成都、深圳还是国外,哪里都行,不用惦记着家里。我的泪珠子在眼眶里转着圈儿,但终究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因为身心疲惫,提不起兴致,我在乌干达待了几天就离开了,坐上了去卢旺达的巴士。跟埃塞俄比亚的颠簸和肯尼亚的尘土飞扬相比,乌干达、卢旺达、布隆迪的路况算是很好的了,只有行驶在山路上时,身体会随车左右摇摆,但并不颠簸。道路两边一片绿意,偶尔能看到一些精致的山间别墅,感觉不像是在非洲,倒有一种置身斯里兰卡的错乱感。

依山而建的卢旺达民居 卢旺达民居

从埃塞俄比亚开始,每个国家都能看到修路架桥的中国人。不过本地人对中国人的感情复杂,有的觉得中国人真好,有的则觉得对中国人的依赖性太强,会不会引发更多的问题。中国人是好是坏,大家意见不一;但是中国人都很有钱,大家一致公认。非洲人看到中国人在街上行走,就像看到金币在街上蹦跶一样,都想把它捡起来揣在怀里。但在这三个国家,我从来没有碰到因为我是中国人而对我故意哄抬价格的情况。这里的治安看起来也很好。

布隆迪首都布琼布拉街景

在乌干达和卢旺达,街上的摩托车的士很流行。在布隆迪,不但有摩的,还有出租车、三轮摩托车,甚至自行车的士。刚到布隆迪首都布琼布拉汽车站的时候,我刚换好钱,他们全向我围拢过来,就像一窝狐狸争抢一小坨肥肉。最终这坨肥肉落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嘴里,司机师傅同意以两千布隆迪法郎的价格载我到downtown hotel,这是我事先查好的旅店。到达旅店门口,我把两张一万法郎的钞票当成两张一千法郎的钞票给了司机,司机倒也没客气,拿着钱揣兜里兴高采烈地扬长而去了。这是我在餐厅吃午饭数钱的时候才意识过来的。

自行车的士是布琼布拉的一道景观。自行车都是老式的那种,它们通常扎堆在每个人流密集的路口。很多人就是靠一辆自行车维持全家人的生计,不过僧多肉少,他们大多数时候都闲着,生意惨淡。布隆迪看起来确实很穷,没有特别耀眼的建筑,除了市中心有一些高楼外,其他地方完全是乡土景色。走在街上,几乎整条街的人都在打量我,有人甚至还冲我喊叫。街上有背着小孩子烤玉米为生的母亲,有身上挂着一堆零食沿街叫卖的孩子,做裁缝的全都是男人。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着。

我在布琼布拉待了两天,白天都是停电,晚上虽然来电了,也是时断时续的。每天晚上我都要去厨房烧水泡茶,这时老板就会让店伙计来帮我。我们语言不通,烧水的时候,他就用右手的大拇指搓着食指向我索要小费。但我并不愿给他钱,只想给他茶喝,于是装作不懂。这时他瞅了瞅门口,见没有人进来,就直接把手伸到了我的裤兜里。这实在很无理,我想请他喝茶的心都没有了。

旅店自然没有热水,不过我已经习惯洗冷水澡了。洗冷水澡的秘诀就是脱掉衣服后,把开关拧到最大档,啥也不要想,五秒钟之内一定要冲到冷水里去,任由冷水浇得你蹦蹦跳跳。这个过程最多持续五秒,然后就能享受美妙的冷水浴了。

这就是我在东非三个小国家的故事。贫穷的国家和富裕的国家一样,都能给人很多启示。大多数时候还会更多。有人问我为什么旅行。还真不好回答。这就好比问我为什么要去读一本书一样,可能是想获取知识,可能是想跟古人聊聊,也可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想暂时离开现实一会儿,去一个创作者营造的别样地方。

在我看来,旅行只是一件小事。旅行不像很多人吹嘘的那么玄乎,它是精神食粮,绝非精神鸦片。它如同看电影听音乐练习书法一样,是陶冶情操的一种,是兴趣爱好的一种,但也仅仅是一种供人选择的兴趣爱好,并不比其他爱好来得有意义或高深多少。每一种爱好都是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我通过旅行的方式认识世界,就像有人通过绘画的方式认识世界一样。

旅行是有些人的全部,但仅仅是我的一部分。有人工作是为了攒钱旅行,而我旅行是为了回去更好地工作。环游世界是我人生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情,但也仅仅是一件事情,它甚至没有结婚、生子、工作来得重要。对我来说,后者是大事正事,前者只是调剂补充而已。旅行让人生更精彩,但它不是人生。

朋友问我,你野惯了,还回得去吗?我认为旅行之后人会有两种状态。第一种是已经习惯了旅行的生活方式,习惯了蓝天白云朝霞夕阳,习惯了每天接触各种各样有趣的人和事,习惯了自由散漫,就不愿意每天待在一间小屋子或一块一平米的小隔间里面过日子,不愿意被每天机械重复的工作所束缚,不愿意局限在周围几个同事的小圈子里,所以“再也回不去了”。第二种是已经见过了那么多的高山大海奇风异俗后,不会像上班时候那么心猿意马一心想出去,反而更容易静下心来认真做点儿事情。我希望自己属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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