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

经常在小区看到她，一头白发，一身旧衣，一双布鞋，一只蛇皮袋，还有几乎弯成九十度的腰，站在垃圾桶旁，默默翻找瓶子、纸什么的。大概是因为自己爷爷奶奶都不在了，看到她总觉得很是心酸。总忍不住想，她是谁的母亲谁的妻，是怎样的艰辛的生活压弯了她的腰，让本该安享晚年的她还是如此操劳？

无意间听小区的保洁提到她，丈夫早逝，她独自一人，打几份工，勉强拉扯独子长大，好不容易等到孩子长大，工作买房娶妻，虽不富裕，却也和乐，后生了个孙女儿，她天天抱着不离手，也算是苦尽甘来。然而后来儿子意外出了车祸丧生，儿媳守了几年还是改嫁了，留下她和小孙女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艰难。

“孙女多大了？全靠她一个人养吗？”我忍不住问道。

“上大学了吧，不知道毕业没。也没别人可以依靠啊。儿媳妇儿改嫁到外地，又有了孩子，日子听说也不好过，哪里还顾得上这边！”保洁说到这个，不知是同情还是在鸣不平。

“她那背怎么回事，感觉都直不起来了。”

“是啊，看着有点吓人，她以前苦力活做的太多，背受过伤，也没及时治疗，后来严重了却也没钱治。哎，她命不好啊。”保洁有些唏嘘。

又过了一阵，觉得好几天都没遇到她了，我心下一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跑去问上次那个热心的保洁她怎么样了。

“她呀，说不定该过上好日子喽。她那孙女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工作有了起色，把她接走了。说是联系了北京一个有名的医生，要给她看病。”保洁也为她高兴起来。

没想到过了一个月，我又看到她在捡废品了。

旁边有个大妈劝她：“你孙女有了出息，你不去享福，怎么还在这干活？“”

她笑着说：“我有手有脚，能走能动，不干闲着也没意思。再说那边人生地不熟，不如这自在，孙女儿有孝心，有空能来看看我，我就知足啦。”

我仔细看了一眼，她背驼的好像没那么厉害了，一笑，脸上的褶子更加明显了，还是那副打扮，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我想这老太太估计是不想给孙女添负担，这么大年龄了还是想着自食其力。

再后来，偶尔也会稀奇地看到她不捡废品的时候。旁边有个年轻女孩儿，搀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埋怨：“上次给你带的牛奶你还没喝完，点心再不拆封就放坏了。这都是公司发的不要钱，而且我今年工资又涨了，你不用省钱啦。让你跟我住你也不愿意，你一个人在这我怎么放心的下，哎，要不我想想办法把工作调到这边吧。”

“别别，你才刚工作几年，不用来回折腾。我现在身体很好，医生不也说了我没事嘛，再说这边都是老邻居了，都很照顾我，你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

“可是您年龄越来越大了，我.......”说着两个人已经走远。

我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想着这老太太不知道咬紧牙关多少次才走到了今天，这个年轻姑娘恐怕也不容易。好在她们都成了彼此的依靠。至于命，好坏谁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