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 惠特曼~本能的我
今日蹲家一整天,不知道要写些什么,看到一首新诗~惠特曼~不能的我,分享给大家:
自我的我,自然,
钟情的白昼,上升的太阳,
我幸福地与之盘桓的朋友,
我朋友的手臂懒散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因盛开的花椒而变白的山坡,
同样的晚秋,红色、黄色、浅褐色、紫色,以及深深浅浅的绿色,
青草富丽的铺排,动物和鸟类,隐秘的
未经修剪的堤坝,野生的苹果,小卵石,
美丽的滴落着的碎片,一个又一个被疏忽的片段
当我偶然将它们唤回我这里或是将它们想起,
真正的诗篇,(我们所谓的诗篇仅仅是图画,)
关于夜晚的隐秘的诗篇,关于像我一样的男人的诗篇,
这首羞涩地下垂着的看不见的诗,我始终带着,所有男人都带着,
(要彻底明白,有意成人,哪里有我这样的男人,哪里就有我们这些健壮的潜伏的男性的诗篇,)
爱的思想,爱的汁液,爱的气味,爱的屈服,爱的攀援者,以及攀升的树液
爱的两臂和双手,爱的双唇,爱的阳具般的拇指,爱的乳房,
因为爱而紧贴在一起,粘在一起的肚皮,
贞洁的爱的大地,有了爱情之后才是生命的生命,
我的爱的身体,我爱的女人的身体,男人的身体,大地的身体,
从西南方吹来的午前柔和的微风,
那只嗡嗡叫的毛茸茸的野蜂上下翻飞,它抓住
那发育完全的雌花,弯曲着它多情而结实的腿压在她上面,
尽情摆布,颤抖地牢牢地坚持着,直到获得满足;
整个早晨树林中都湿漉漉的,
两个睡觉的人晚上紧挨着躺在一起,
一个将一只胳膊从另一个的腰部下面斜伸过去,
苹果的气息,碾碎的鼠尾草、薄荷、桦树皮的芳香,
那男孩的渴望,他向我信任地倾吐梦境时的焕发而紧张的神情,
枯叶打着旋飘落,平静而满足地落在地上,
那景物,人们,物体的无形尖刺,刺痛着我
我的自我中心的尖刺,刺痛我就和刺痛任何人一样,
那敏感的,球形的,从下面被包住的两兄弟,
只有有特权的试探者才能知道它们的所在,
好奇地漫游的手漫游过全身,手指温柔地停住和缓缓移动之处,肌肉羞涩的退缩,
年轻男人体内那透明的液体,
那令人苦恼的侵蚀如此忧郁又痛苦,
那折磨,那永不会平息的急躁的潮水,
我有这样的感觉,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感觉,
那脸色越来越潮红的年轻男人,和脸色越来越潮红的年轻女人,
那深夜里醒来的年轻男人,发烫的手试图把支配他的冲动压制下去,
那神秘多情的夜,那陌生的半受欢迎的剧痛,幻觉,汗水,
手掌心怦怦震动的脉搏,也环绕着所有的手指,
那浑身炽热,遍体发红,羞愧而愤怒的年轻男人;
我那大海情人撒在我身上的盐渍,当我心甘情愿赤裸地躺着,
那在阳光下的草地上爬动嬉戏的双胞胎,那母亲片刻不离的警觉的目光,
那核桃树干,核桃壳,正在成熟的或已经成熟的椭圆形的核桃,
那植物,鸟类,动物的节制,
我偷偷摸摸或自觉下流时所产生的卑鄙感,
鸟类和动物从不会偷偷摸摸或自觉下流,
那父系的伟大贞洁,配得上母系的伟大贞洁,
我已经发出的生殖的誓言,我那亚当般的清新的女儿们,
用饥饿的折磨日夜蚕食我的贪婪,直到我饱和,
直到孕育出在我完结时能够取代我位置的男孩,
彻底的解脱,休憩,满足,
而这从我的自我随便撷取的一束花朵,
已经完成了它的工作——我漫不经心地把它抛掷,让它随便落在哪里。
PS:
惠特曼(Walt Whitman)于一八一九年五月三十一日出生于纽约州的长岛,卒于一八九二年三月二十六六日,一生经历多变,其父务农,惠特曼童年时做过送信、排字的差事,后来作过乡村教师,也在在报馆工作过。他是美国最具影响力的诗人之一,典型的人文主义者,创造了自由体诗歌,而其一生的大部分作品都收录在《草叶集》中。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和民主思想让惠特曼很感兴趣,也对他的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惠特曼对在自然界存在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无比的热爱,因而在自己的诗作中往往笔触细腻,从极微小的事物里抒发出伟大的情感。在诗歌《本能的我》中,惠特曼以描述自然并很圆润的转到人类上来的方式展示了人最原始的欲望以及繁衍生殖的生命力。在诗歌的开端,诗人细致的描写了两只蜜蜂的交配过程,继而又详细刻画了两个年轻人表达爱欲的场景。这在当时英国传统文化主导的社会氛围下,这种自然欲望的描写往往与色情分不清,很容易遭到贬斥。从人的自然属性来看,性无所谓美丑或者好坏,它只是人的一种自然的欲望,一种繁衍生殖的原是本能,惠特曼称性是人的根本,是人的生命,他是从民主需求的角度来对人的性欲加以肯定。由此可见,惠特曼严重的民主已经超越了政治学和社会学的内涵,具有人文关怀的深层意义。在西方文化里,“自然”一词含有“内在本性”的涵义,从这个方面来讲,惠特曼肯定和赞美人类作为自然属性的一面存在的欲望也是一种对自然的讴歌。惠特曼借助这一巧妙的联系打破了基督教禁欲主义的禁锢,而把人类自身存在的这种性欲当成神性来表述并加以赞美。其意图是要超越人类加给自身的各种限制和约束,去表达自然和永恒的话题。
通过文学,惠特曼表现出来的对于性的看法,既不同于华兹华斯人性伊甸园的观点,也不同于大卫梭罗人类精神家园的探索,他直接针对每个个体,对其欲望之美和肉体之美加以赞颂。惠特曼要赞颂那些自然、健康、永恒的事物,就不可能避开人类最基本的需求,这是对人的自然本性和原始生命力的肯定,隐含了美国人对内心自我的反省,也启发了美国民族对人性的重新思考。
依照惠特曼的观点,人和自然是水乳交融的,他通过优美的诗句、细腻的笔触反复讴歌的就是处于这个自然世界,具有原始本性的人,如同裸露在地表的石头、树枝一样的人。因此,他肯定人肉体上的欲望,认为这是很自然的需求,并且喜欢描写出于大自然环境里的人的身体,将其置身于远古的原始状态。惠特曼除了主张人的肉体欲望的回归,还主张人的精神和灵魂的回归。在他看来,自然既是万事万物生命的象征,也是其精神的象征,是泛神论所认为的自然,人的灵魂与其肉体是平等的;人是物质存在和精神的结合体,是灵魂与肉体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