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构经济学:从微观出不清市场到宏观周期性运行

张明(下)|经济“胚胎”——“原子状”人类+劳动手段

2018-12-06  本文已影响4人  张明_专注理论经济学研究

(续上)

七、资本品与租金

以上,我们就一特例——粮食与种子的关系进行了资本品的分析,得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结论:头年将节约出的粮食作为资本品,投入到生产中去,而来年以同等数量粮食所摄入的净负熵数量,比之头年就消费这些数量粮食所获得的净负熵数量要少。为了补偿,来年必须要求获得更多的粮食。这个就是资本品为什么要有收益的根本原因。

以上是就一个特例得到结论,其实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只要把上述的粮食产品换成其他任何产品,得到的结论都一样。

以上是就一个假定的鲁滨逊得到的结论。实质上,有无这个假定的鲁滨逊,结论也一样。我们可以把这个假定的鲁滨逊认定是鲁滨逊,或者是孙彬禄,或者鲁滨逊和孙彬禄的共同,以及其他任何人,或者一些人的联合体,结论都一样。

总之,自然形态的等量产品,于现在消费和将来消费相比,其获得的净负熵并不等值。且总是现在消费获得的净负熵数量大于将来消费时,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

我们再看,孙彬禄年年岁岁,千里迢迢,高船大橹,乘风破浪,在鸟语花香的春天,从鲁滨逊处借来种子,于金果硕累的秋天,连本带利送回更多的粮食。

诚信服人,某一年,鲁滨逊嘱孙彬禄不必每年费力费劲,用船载多量的粮食来回奔波,只要每年付给他增多的粮食数量,作为他用种子向孙彬禄投资的报酬收益。从此之后,孙彬禄每年只在秋天向鲁滨逊付上一部分的粮食。在图18上,就是数量比鲁滨逊先期借给种子数量K多出的r那部分。

这样,鲁滨逊的一笔一次性的粮食投入,换回了他年年岁岁的不断回报。这也就是说,一个目前应当被消费掉粮食的节约或者减少,可以换回来一笔永久性的粮食收入。这种被他人使用的资本品,因所有权的缘故,每单位时间可获得的报酬,在经济学上被称为租金。如果用货币投资来表示,就是利息了。

这时我们还要探讨,当孙彬禄向鲁滨逊约定了,今后每年仅仅回报最小利息r那部分粮食,而作为本金的那些粮食K作为投资,永久性地归孙彬禄使用。那么,鲁滨逊的生产消费行为又会有什么变化呢?

在图19中,如果没有回报利息,则鲁滨逊仍将在E处生产和消费。

图19

不过,现在有了孙彬禄的回报利息(图中示为长度r),加上自己生产的那部分(长度f),则合计消费部分达到(f+r)。

之所在是(f+r)而不是别的,是按摄入边际负熵(向下倾斜的I曲线)和输出的边际负熵(向上抬高的O曲线)正好相等即为摄入净负熵最大化的原则行事。在图中,E点之下那条水平线的宽度,即与两条边际负熵曲线相交的距离,恰是孙回报的利息r。

把图19与先前他自产自销情况下的图8比较,瞬间可以发现,鲁滨逊现在摄入的净负熵,比之原来增多了。增加了的负熵以蓝色面积表示,一部分是从多消费粮食获得负熵,另一部分是生产劳动中节约的负熵,这一增一减增多了的蓝色面积,恰是以回报利息r宽度、E为顶点的那块蓝色五角形面积。

如果孙彬禄年年岁岁都回报如许r数量粮食,则鲁滨逊这样的图形年年岁岁就不会变化,总是涂去又画回,画回又涂去。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鲁滨逊当年的一次一笔性的投入,从而换取了年年岁岁的利息收入。但当他需要的时候,又如何从流量形式的利息收入变换成一次性的回报,以便他进行现时的消费?

一个永久性的流量收入,把每年的流量收入相加,它之和必然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大数,但用复利公式,或者更准确地称为贴现公式,可以将之变换为一个当年一次性收入,那么贴现之和是否也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大数?

不会的!我们都知道,如果k为小于1的数,那么,下列的级数必然收敛,且有着一个确定的和值。

如已知:每一年的粮食回报均是6000kg。一年后粮食,按负熵保值计,与今年粮食的比值应是106%;

于是一年后的粮食回报,换算(贴现)成今年的粮食是6000×(100/106);

两年后粮食与今年粮食的比值就是(100/106)^2,换算成(贴现)今年的粮食是6000×(100/106)^2;

如此等等;

于是将来流量收入的6000kg,相当于今年的一次性收入是:

6000+6000×(100/106)+6000×(100/106)^2+…

=6000×[1+(100/106)+(100/106)^2+…]

=6000×[1/(1-100/106)]

=6000×(106/6)

=106000=6000+100000

前面的6000kg是当年粮食的流量收入,而后面的100000kg是将来所有年份的流量收入折合成今年的一次性粮食收入。

因之,鲁滨逊不但可以每年享受最小利息回报的负熵,在需要的时候,比如晚年,他还可以把这样的利息流量收益(r数量粮食),出售给他人,换得一次性收入。而这个一次性收入,正是他当年出借给孙彬禄的(b-a)数量粮食,于是,晚年他又重新享受青年时“失去”的那份负熵。这就是说,(b-a)数量粮食“历久弥新”地“保值”了。

所以说,(b-a)数量粮食“终其一生”的经历,对于鲁滨逊来说,有益无害是绝对的。

至此,我们应该彻底明白消费品在时间“隧道”中如何得以保值的机理了。不用说,原来认为把不容易变质的物质放置着就可以保值的想法是幼稚了。

从负熵角度看保值,消费品必须先变成资本品,形成劳动手段,经过生产,变多后产品中内蕴的负熵起码得与原来提供的消费品一样多才算保值。而增多部分可用利息作为报酬付给资本提供者,并在需要的时候,资本提供者用贴现计算的方式,把永久性的流量回报兑现成一次性的当前回报。

值得注意的是,这时的兑现方还有一个承接方,承接方将得到将来永久性的流量回报。这样的不断接力,让人们以“终生”为周期制定他们的收入与支出计划得以可行,当然回报的流量利息永续也就意味着已经投入的资本永续,即已形成的劳动手段永存。

八、“流动性陷阱”

现在再观察图17(c)所示的那条还借比曲线,它就是图18上负熵保值曲线的纵坐标与横坐标的比值。为了分析方便,我们将之重画在图20。

图20的红色曲线,在此前的讨论中称为粮食的还借比,如果把实物粮食改换成更一般的通用等价物——货币,它表达的就是储蓄与利率关系,一般称储蓄曲线。随着储蓄额不断增加,储蓄曲线总是不断抬高。因回报本金总是不变(图中用1高度的那条水平虚线示意),起抬高作用的全部因素就是为保值而必须的最低回报利率r。

图20

不难理解,这条曲线像是一条深深的“濠沟”,上下泾渭分明。投资回报——利率的高低,只有高于这条曲线或者位于这条曲线上,人们才会像鲁滨逊一样,把节约的实物或者货币投资到生产中去。一旦回报利率低于这条曲线,因为再也无法达到负熵保值的最低要求,人们将不会把储蓄作为投资投到生产中去。于是这条曲线的下部区域,我们用短斜线族示意它是“禁区”。

黑色储蓄曲线的含义也很简单。

因为它整体都位于红色储蓄曲线的上方,这样的利率水平,都高于红色储蓄曲线这条分界线。当投资回报的利率总在此区域中,人们会踊跃地尽可能地把储蓄变换成投资投入到生产中去。

现在考虑,人们储蓄的数量是K,如果储蓄曲线为黑色曲线,人们当然会把这些储蓄作为投资。但是,由于某些原因,黑色储蓄曲线往下倾转,逐渐靠近红色储蓄曲线,并与红色储蓄曲线重合,最终,它还从上往下“翻滚”逾越红色储蓄曲线。

那么,就在穿过红色储蓄曲线的那一瞬间,作为投资的K量储蓄,因其回报所含的负熵不再能够保值,人们将不再投资,而是将这些储蓄放在身边。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已经投入的K量储蓄已然无法取回,变成经济学中的“沉没成本”。既然如此,人们进一步的决策,则会把更多的储蓄,即超过K量的储蓄,放于身边而不再投资。从此,这些“溢出”的实物或者货币,再也不可能转为新的投资了。

这样现象出现时,投资与回报的变化过程,就有从K-E两点连成的那条垂直线处,直接“翻滚跌落”至底,然后从K点开始,沿水平坐标轴向右延伸。在图中,把这样形成的储蓄转化为投资的“禁区”范围也用短斜线来标志。

一条沿红色储蓄曲线逐渐上升,到达某一高度后,由于回报突然低于最小利率而导致“跌落”到“墙底”,然后由“墙角”开始,“静悄悄”地向右延伸的曲线,就是如雷贯耳的“流动性陷阱”曲线。

“流动性陷阱”是凯恩斯提出的一种假说。他认为,当利率降低到无可再降低的地步时,任何货币量的增加,都会被人们以“闲资”的方式吸收,因而对经济的总体需求、人们的所得及产品物价均不产生任何影响。但是,对货币流动性会导致产生“流动性陷阱”的成因,他以心理因素予以解释。这也是凯恩斯为宏观经济理论奠基的三大基本心理规律中(另外两个,一个是消费边际倾向递减,另一个是资本边际效率递减),最难以被人们所理解的那一个。

从为负熵保值而得出的还借比曲线可以看到,只要投资者获得的回报低于这条曲线的利率,就不会有新的投资产生,多余下来的那些无法再投资的“溢出”储蓄,只能流入到货币的“流动性陷阱”中了。

九、投资与生产

现在我们得开始分析粮种即储蓄的接受方——孙彬禄的相应投资生产行为了。

所谓投资,就是形成新的生产力。

孙彬禄从鲁滨逊处借得种子后,在自己的孤岛上,完全按照往年的种植方式,进行深耕、锄草、浇水、施肥,其收成令他十分满意——获得大丰收。前后两年同样的负熵付出,粮食产量的增产,不得不认为就是鲁滨逊处借来的种子更好,更高产。

同量负熵付出而使粮食增产这一结果,如用“七巧板”拼图法,可以看作是图8中的那条边际负熵输出曲线向右平移的结果(见图21)。(图8所示的正是鲁滨逊,也是孙彬禄,在各自岛屿中自己生产自己消费过程中负熵摄入输出情形。)

曲线平移以后,孙彬禄当然希望获得的净负熵收入,至少得与往年一样多。这就是要求我们在图21中,认真分析平移后的边际输出负熵曲线O’,与原来的边际摄入负熵曲线O,如何共同地决定他的负熵是增加还是减少。

图21

图21中,当借得的粮种确定之后(一定量的投资),则边际输出负熵曲线从O水平移至O’的位置也确定。现在我们得帮助孙彬禄确定,在多高的边际负熵值时(即图中E-E’水平线),他摄入的净负熵不变!

边际输出负熵曲线从O移至O’,在图中所示的等高边际摄入和边际输出情况下,摄入净负熵的大小变化,可看成,既增多了灰色斜条区域这一块面积,又减少了以g为宽度的黄色四边形那一块面积。两者相抵,就是净负熵收益。

如边际负熵水平线(E-E’线)向上移动时,E和E’两点在向上移动的同时分别向左向右移动,则灰色区域减少,黄色面积增加;反之亦然。这样,总可以找到某一个高度的边际负熵水平线,灰色区域恰好等于黄色面积。这就是孙彬禄要求的、前后两年净负熵摄入不变的状态。

由这个状态决定的总产出(f+g),其中自己消费是f,而投资产出g就是能够回报鲁滨逊利息的最大极值。如果鲁滨逊要求更多,则孙彬禄不会答应。

另外附带说一下,图中边际负熵曲线O’,只不过是O线的向右平移的结果,所以E-E’线的高度,与原来没有从鲁滨逊处借来粮种时,孙彬禄“自产自销”即自己生产自己消费时的E点高度一致。这可以把整个黄色区域向左移动g距离,即移回到原来的位置得知。从这样的平移也可以发现,确实是鲁滨逊的种子品质好、产量高,它似乎是地下冒出“魔杖”,挥一挥就“凭空”多产出g量粮食来。

另一种证明法。想像E-E’线段,沿E点那处的垂直线向下移动,同时它的“分身”,沿着O边际负熵曲线向左下滑落,前者所扫过的黄色面积,就是增多的输出负熵。后者在灰色区域扫过的面积,就是增多的摄入负熵。同样的长度(E-E’线段),当滑落的高度相等时,扫过的面积也相等,所以黄色与灰色两块区域面积相同。

以上说法是绝对严格意义上的其他条件不变,它的表征就是边际负熵输出曲线的形状不变。

但是,如果借得鲁滨逊种子后的生产过程中,边际负熵输出曲线的形状有了变化,比如说现在的曲线表现成上凸或者下凹,那么由此决定的E-E’线高度,就会与原来的那个E高度有所不同。因为决定E-E’线高度的不是别的,是孙彬禄前后摄入的净负熵不变。

将以上叙述的过程小结一下:往年孙彬禄自产自销粮食(生产f,消费也是f)→孙彬禄从鲁滨逊处借得某个数量的粮食(K)→作为种子播种→按照摄入净负熵不变的要求,从事与往年一样的流程进行田间管理→得到粮食产量为(f+g)。

行文至此,我们还不能忘了孙彬禄还有回报鲁滨逊投资报酬——利息的责任。

事情很简单,鲁滨逊投资K时,如果所要求最低利息仅是r,则孙彬禄从增多的g中拿出r量粮食就可以了。图22的红色短线示意r的多少。与g相比,付给当然绰绰有余。

图22

正因为r比g少,并且图中它的位置比净负熵不变的E-E’水平线低一截,所以孙彬禄有两个选择,第一选择,是保持g的生产量,付出r量利息后,剩余的自己消费。很明显,从(g-r)粮食消费中必可得到更多负熵,结果他的净负熵值不再保持不变,而是增加了。第二选择,是他把边际负熵E-E’水平线压低到r处,依此确定最终粮食产量,是会比(f+g)要少一些,但是压低了边际负熵水平线,生产过程所输出的负熵比前述的更少(黄色区域减少),而消费摄入的负熵比前述更多,合计结果,也是净负熵增加了。

从以上叙述可以断定,低于E-E’水平线和高于r水平线之间的任何边际负熵值,都会导致孙彬禄在生产稍少粮食的同时消费更多粮食,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他的净负熵“净增”了。

十、生产可能性曲线和区域

将孙彬禄借得粮食(K),与获得增产粮食(g)的数量关系对应起来,不难看出,一个K决定着一个g。如果孙彬禄不断地变动K值,在摄入净负熵不变的前提下,可得到变动的各种g值。这样,K和g之间就具备一一对应的函数关系。

我们把K和g之间函数关系画成图形,可以得到图23中的蓝色曲线。注意,此图中45°直线代表借来的粮种K和归还的粮食K之间的等值关系,垂直坐标轴标示的是粮食的产出(包括归还的粮食K)。

而得到的这条曲线正是鼎鼎大名的“生产可能性曲线”。

图23

为什么这么断定?抉微阐幽分析后,我们的结论是:这条曲线由两种因素共同作用而得:一是自然界的生物定律——农作物的生产规律;二是人类社会的经济规律——帕累托最优法则——任何改变至少得保证同一水平不变(在以上分析时是保证孙彬禄摄入的净负熵水平不变)。

这条曲线以上区域,按自然界的生物定律,当孙彬禄不计成本的话,也是可以达到的,但他不愿意。这条曲线以下区域,因他摄入净负熵还会有剩余,“剩余”的劲力无处可用,而进一步的努力会获得更多的收成。只有恰在这条蓝色曲线上时,上述两种作用刚好处于平衡。

在同一张图23内,不妨再画上鲁滨逊借出粮食后要求负熵保值的曲线,这条曲线也就是大家早已熟悉的最小利息曲线或曰还借曲线,以红色示意。

它与孙彬禄的负熵保值曲线相交于两点,一点是左下方的原点,另一点在右上方的最高处。后者指明,孙彬禄借入粮种有一个极限数量Kmax,借入后可生产最多粮食,但计及连本带息的话,此时的全部产出都返回给了鲁滨逊。这在图中就应有g(Kmax)=r(Kmax)。处于这种境界时,孙彬禄借与不借粮种均是一样:借——增产的粮食全给了鲁滨逊,自己的净负熵没有增加。不借——自给自足,净负熵也没有减(相当于在原点O的状态)。

而蓝色的孙彬禄保值曲线,和红色的鲁滨逊保值曲线,两者合围可圈出一个区域。在此区域内任何一个点,都是两人摄入净负熵“净增”的点,也是孙鲁两人的博弈点。我们不知道最后会停留在哪个点上,知道的就是他们都能从这样的储蓄、投资、生产、回报的合作行为中得到更多净负熵,获得更多的好处。

这个区域就是帕累托效率增进区域,或者说是帕累托效率优化区域!

十一、递进至帕累托最优境界

由孙彬禄和鲁滨逊两人必须负熵保值的刚性要求,决定了图23红蓝两曲线合围形成的生产分配可行区域。我们说过,这块区域既是帕累托效率优化区域,也是孙鲁两人博弈区域。

为此,得进一步分析两人博弈过程和后果。

比如,孙彬禄希望在博弈中多获得一些负熵。他以控制产量为手段,把产量从图24(原图21)中的(f+g),缩减为图25中的现在产量。

图24(原图21)

在这样的产量水平下,他生产时的边际输出,和消费时的边际摄入高度同时都降低了。降低了的水平线,与边际输出O’曲线和边际摄入I曲线的相交点,一左一右地移向中间。

图25

从图25中观察,从粮食数量分配上看,孙彬禄自己消费数量,从“原来产量和消费”增加到“现在消费”。可返回给鲁滨逊的最大粮食数量,从原来的“g”缩减到“现在产量”与“现在消费”之差。不过,如此决定的生产量与分配方式,孙彬禄比之以前摄入的净负熵,以面积计,却多出了图中A和B所示的两块面积。

此后,孙彬禄都以此法生产获得的负熵摄入量为基准,再按惯例——按负熵保值的方式行事——则变动从鲁滨逊处借得的粮种,可获得一系列新的与粮种对应的产量。

这又形成了一条新的生产可能性曲线。我们把它画于原来的图23中,形成了图26中新的生产可能性曲线(蓝色虚线)。

图26

可以看出,这条新的生产可能性曲线(蓝色虚线)位于原来曲线(蓝色实线)的右下方,说明产量均缩减的情况下,摄入净负熵反而增加了。

孙彬禄的对偶方,鲁滨逊为了增加自己的负熵摄入量,也有可能抛弃最小利息的自我限制,提高出借粮种的利率。这一来,对应原来的粮种借出数量,他要求获得比之前更多的利息收入。对应这一合理要求,在图形中 ,他的利息回报曲线也就向上抬高了。可以看出现在的利息回报曲线(红色虚线),就位于原来曲线(红色实线)的左上方。

综上所述,可将孙鲁双方博弈的第一阶段结果示于图26中的K垂直线上:获得由鲁提供粮种K后,但孙不如从前一般努力(节约了负熵),增收的粮食仅为g’(位于新的由蓝虚线表示的生产可能性曲线上),比之从前减少了。同时,他虽然给鲁滨逊付了比之前利息r更多的利息r’ (位于新的由红色虚线表示的保值曲线上),却仍有剩余粮食供自己消费,无疑也从中也获得了负熵。孙彬禄生产中节约的负熵和消费中新增的负熵,两者已示为图25中的A、B两块面积。

图26中,由蓝红两条虚线合围的区域比之实线所标出的区域无疑缩小了,但孙鲁两人还可以在此新区域中进行新一轮的博弈。按照上述过程反复进行,可不断在该区域分割出更小但却获更多净负熵的区域,以至于最终变成两人均陷某个“弹丸之地”而“动弹不得”。

这样的处境是两人自己均认可的净负熵摄入最大状态,也是帕累托最优状态。此后的任何改进,双方总有一人的状况变得更差而不是更好或保持。

十二、生产可能性曲线扩张的极限

理论研究的魅力还在于它的极限思维。

对于鲁滨逊出借粮种这一行为而言,原应被消费而改换用于投资的粮食,从它的负熵保值要求得到了最小利息回报,或最低利率要求的结论,就是极限思维的结果,由此还附带得到过量储蓄将“溢出”进入“流动性陷阱”的推论。

那么,对于孙彬禄借得粮种生产并要求回报利息这一生产和分配行为,什么是极限呢?从正方向——要求获得的净负熵不断增多,就有上节分析的结论——可以达到帕累托最优。但是,从反方向——如果受一种“外力”强迫,使得孙彬禄不得不把越来越多的粮食回报给鲁滨逊,那会有极限吗?如果有,它又有什么特征?

我们看下面的图27上,当被施加这样的强迫“外力”时,可以看作那条边际负熵水平线E-E’被强制牵引向上了。

图27

如同我们已知,水平线E-E’向上移动的同时,导致它与负熵边际摄入曲线I和输出曲线O’的交点E和E’向两侧外移。这样过程持续期间,生产时输出的负熵更多(黄色区域更大),生产的粮食也就更多,达到图中原来产量f与投资产出g’两者之和。但在消费过程中,发现消费的粮食反而减少了,只有区区的f’,不言而喻摄入的负熵也减少了(蓝色和灰色区域更小)。

从图27可以看到,孙彬禄在增产的同时,消费反而下降。如果这种相对增减运动持续进行,则只有当他的消费粮食缩减到再也无法维持正常生存的极限状态才会停止。当然这是指他在荒岛上的个人生存期间。如果在正常社会中,消费量缩小的极限是保证劳动力的再生产,即养家糊口、生儿育女、学习教育等等。

我们把保证最低负熵需求的生产可能性曲线(用黑色表示)画于图28中。它位于孙彬禄所有负熵保值曲线(蓝色)的最外面。由于孙彬禄在荒岛捱磨生命的生存需要,或者劳动力再生产的社会生存需要,生产过程中的任何产出量都不可能逾越它。

这条曲线就是生产可能性曲线极致扩张的极限!

图28

综上所述可知,生产可能性曲线不是一条,而是一族。它们以等负熵的多少为标志,由少往多,从左上方向右下方,如同地图中的等高线一样分布在图28的坐标系中。

这样分析结果还说明,对生产可能性曲线,在容易引起混淆的场合,还得专门说明该生产可能性曲线对应的具体情况、适用场合。比如,发达国家中一些淘汰技术、夕阳产业,但在发展中国家仍为“香馍馍”,其原因就在于它们还能解决发展中国家人们的就业问题,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

十三、总产出和总分配

以上的论述,仅仅着眼于鲁滨逊的储蓄(粮食),对孙彬禄的投资(粮种),孙彬禄运用投资的生产和结果,以及孙彬禄返回鲁滨逊的利息。这样圈定的范围,是投资的投入、运用于生产,产品的产出,以及最终产品的分配。

这样的关系在图28中表达得明明白白。横坐标表示投资的投入,纵坐标表示投资的产出和这样的产出量在孙鲁两人之间的分配。

可以看出,产出的粮食在他俩之间的分配:红色(不管是实线还是虚线)保值曲线以下部分归鲁滨逊所有(包括以45°斜线表示投资的粮食,之所以归属鲁滨逊,可由本应每年春秋来回运输那些粮食可知,但因双方约定而不再运输),而蓝色(实线或虚线)负熵保值曲线之下与红色曲线之上部分归孙彬禄所得。如果两人多轮博弈最终到达“弹丸之地”优化点,则应有红色曲线与蓝色曲线相切(图中没有画出)。

图28得出那些结论,是我们有意识地将分析的“视野”圈定在投资的投入、产出与分配上。不过,还另有一部分——两人自己“生产”自己“消费”的粮食数量——也应该纳入我们分析的范围。

如图29(原图19)所示,鲁滨逊得到了利息回报为r’,加上他自己生产粮食f’,总计消费的粮食数量是(f’ + r’),则他所摄入的净负熵可由图中蓝色面积所示。另外还有一个标准判断他获得的净负熵数量是否增加的标志,就是他的边际摄入输出负熵的水平线已低于E。而E点正是他原来自己生产自己消费的平衡点。

图29(原图19)

相类似地,我们把孙彬禄的图25也搬到这里,图30(原图25)中示意他现在的产量是原来产量再加上投资产出g’,而孙的消费量变成现在产量扣除返回鲁利息r’ 后的那部分,图中明示现在消费水平多于原来。而孙彬禄的净负熵摄入量,是图中蓝色区域加上灰色区域面积。不过表示生产付出的负熵的黄色区域比之原来更大,仅此尚无法断定净负熵真正的增减。然而摄入输出边际负熵水平线已低于E,依前论述可以判断,他的总体摄入净负熵必然增加了。

图30(原图25)

据上所述,现在两人合计总体生产消费情况及可能变动范围见图31所示。

图31

他们生产消费的外观表征是:

总计粮食产量,比之前多了g’,并且两人各自消费的粮食数量也相应增多,其中鲁滨逊多了利息收入的r’,而孙彬禄多出了剩余的(g’- r’)。

他们生产消费的内在涵义是:

由于现在两人的边际摄入输出负熵水平都比原来E处的低,通过生产消费的完整循环,获得的净负熵却均增加了。在图形中,现在的生产消费位置正处于两人各自负熵保值曲线上或合围区域的内部。

至于图31的下部表示鲁孙原来产出粮食数量的两条水平线,由于粮食借还所产生的投资、生产与分配,对它们没有影响,所以它们各自都是一条水平线。

不过,不变化不代表无意义。它们的意义体现在鲁孙两人上部的那两条负熵保值曲线上。保值曲线所保的负熵值,正是他俩由这两条水平线所代表——原来生产与消费粮食所获得——的净负熵。

这两条曲线如有上下移动,必与上部相应保值曲线互为呼应,影响上部保值曲线的位置和走向。比如,一旦孙彬禄原来自产自销粮食只能保证他于荒岛上的极限生存时,对应的曲线就是图31上部那条以黑色标示的保证最低负熵需求的生产可能性曲线。

但还有那些作为粮种的粮食,因为已经形成生产资料,不能再用于他俩的消费。这笔数量为K的粮食,不管什么时候,它的所有权归鲁滨逊,但是使用权归孙彬禄,而由它“孳生”的收益权为鲁孙两人共同所有,并由博弈决定各自多少。

对于这些权属的界定和保护,是经济范畴中极端重要的大事,也是保证市场经济体系正常运行的基石和前提!

在本文喻言式叙述中,这些权属由两人信誓旦旦得如同金石一般的信用来保证,古苏美尔人则在神庙里订约并刻在泥板上,在神的监视下保证履约,当然对它们于现代社会中发展形成的错综复杂关系,在此就不展开讨论了。

十四、人类+劳动手段与鲁孙系统的对应

至此,我们的目标已经实现——“原子状”的人类+劳动手段的进化机理已分析完毕,但还得需要解释一番。

大家回顾图4(现图32),看看“原子状”系统中,人类与劳动手段界面上四股负熵流进出情形与孙鲁两人在岛屿上生产消费的对应。

图32(原图4)

劳动手段的“膨胀”需要人类向之输出负熵,这就是鲁滨逊从自身消费中节约出粮食,借给孙彬禄作为粮种。这股投资负熵流新形成劳动手段的一部分,即“增量”的劳动手段。“膨胀”后的劳动手段,应该按人类的要求返回保值负熵流,不然人类不可能进行投资。

孙彬禄将借来的粮种进行种植,这就是对“增量”劳动手段的运用。在此过程中,他必须向劳动手段输出劳动负熵流,以“推动”劳动手段按人类的目的和意志进行“合规”运行。而鲁滨逊当然也在他自己的岛屿上从事粮食种植活动,这也是向劳动手段输出劳动负熵流。

劳动手段运行结果体现在——比之前向人类能提供更多的负熵流——这是劳动手段“进化”的根本标志。

劳动手段向人类提供的负熵流,分成两股。一股是保值负熵流,这就是孙彬禄连本带利向鲁滨逊返回的粮食。这股保值负熵流的“本”,有可能会在相隔几十年之后才返回,但其“利”,则每年都返回,用以补足此期间鲁滨逊损失的负熵。

另一股是消费负熵流,在孙彬禄,它的表现是那些仅属于他自己消费的粮食,而鲁滨逊,则是仅由他自己生产的粮食。两位之所以会是如许的数量,原因在于孙彬禄向鲁滨逊返回了利息。而利息所含的负熵,已经体现在保值负熵流中了。所以,两人最终消费负熵流可以“视作”是他们“自己生产”且让“自己消费”的那部分。

为什么可以这么说?原因在于,孙鲁两人对于生产的最后一份粮食和消费的最后一份粮食,即边际生产和边际消费,其所获得的摄入负熵边际值,或所失去的输出负熵边际值,两者均相等。因此,除却了由投资收益所转移的那些利息外,他们“感觉”到似乎正消费了自己“生产”的那部分粮食。

不过,我们还得意识到,正在讨论的“原子状”人类+劳动手段系统,它的扩大和缩小以及进化作用仍有限制的“阈值”,即它有极大状态和极小状态。

极小状态就是仍然保持原有人类+劳动手段不变,相当于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在图31中,原点O就是这种状态的代表。在那里,没有粮种的借还活动,一切停留在原状。

极大状态就是孙彬禄借得Kmax粮种,而由此产生的收益连本带息都为鲁滨逊所得,这相当于图31中两人保值曲线在右上部的相交处。孙彬禄是“为人辛苦为人忙”,只能保证原来状态不变。而鲁滨逊也没有得到什么额外好处,连本带利的回报,仅仅是负熵保值。所以,当劳动手段处于这种状态时,由于孙彬禄对此状态“不高兴”,而鲁滨逊却也“不满意”,必然不会再扩大。

只有当理性的孙鲁两人,让借还粮食的数量限制于0—Kmax之间时,则粮食的生产与分配位于图31两条保值曲线围合的净负熵“净增”区域,两人的福利可以同时都增加,这才表示人类接受负熵的那个圆圈范围真正扩大了。

从这样的分析可知,某个阶段,劳动手段的进化程度,取决于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在我们的迷你模型中,取决于鲁滨逊粮种超越孙彬禄粮种的高产能力。

十五、成果和展望

大家看,我们一直来借助于分析经济理论的两人+劳动手段“迷你”系统,显得十分“单薄”:区区两个人,居住在孤悬海外的偏僻岛屿上;仅仅一种产品——粮食,且他们对之的消费习惯和生产流程都“僵硬死板”,没有些许变化。

面对如此“死气沉沉”的灰色风景,仅仅由于鲁滨逊的粮种生产率高于孙彬禄的,以及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粮食借还,借助于对摄入输出负熵过程进行“七巧板”式的拼图游戏,居然能够涂绘出如许“色彩斑斓”“丰富多彩”的生动油画:

比如,自五千年前文明始(由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苏美尔人创建的文明),至今日21世纪,“将本求利”,“按本付息”——借还必有利息——的来源,仍像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之谜一般,长久盘桓在人们心间。人们提出过各种解释,但总还觉得不甚妥帖。而就是在我们这样简单的“迷你”系统中,用“拼图”分析鲁滨逊粮食借还的负熵进出,轻而易举地、定性定量地得出利息的来源和多少。

又比如,凯恩斯巨著《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对宏观经济学框架的基石之一——货币灵活偏好心理因素——导致的后果,提出了“过量”货币将流入“流动性陷阱”的概念。但对投资还存有利息虽然很低但仍有回报的机会时,而货币竟然“决绝回头”,不再予以投资而是放置身边持有的现象,并不能透彻地解释。而我们却在利息理论中顺带地收获了一个副产品——由凯恩斯提出的问题——为什么货币一定会流入“流动性陷阱”!

又比如,生产可能性曲线,在当前经济理论中,它的表述一般是经济社会在既定资源和技术条件下所能生产的各种商品最大数量的组合。但在我们对“迷你”系统的分析中,还得到甚为重要的另一项前提:真实的生产可能性曲线——可由孙彬禄负熵保值曲线得出——还取决参与生产人们对自身利益的判断和保护。

又比如,在企业和工人就工资的谈判中,外观必是你多我少的零和博弈,但实质却行进在帕累托更优区域,是双方受益程度大小的博弈。

又比如,在此“迷你”系统中,两人消费水平的提高和劳动手段的增强,其终极原因确为鲁滨逊粮种的高产能力。这正证实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判断。但是,对于生产资料(粮种)权属和收益的界定保护,以及对规则的承认和执行,也有不亚于科学技术的重要性。设想孙彬禄不讲信用,不向鲁滨逊归还粮食或利息,则鲁有更好的种子后却再也不会借给孙了。这就阻断了生产力的传播,孙就会受到无法享受生产力进步的惩罚,可能不得不在孤岛上“困苦一生”。事实上,就在21世纪的当下,发生在委内瑞拉、津巴布韦、南非等国,由于对资本权益界定和保护的破坏,人民正饱受后果。

又比如,目前所有结论都可用图31的那些曲线完全表达。鲁孙两人投资、生产、分配、消费的每一轮循环,都可以看成把那张图上所有的曲线绘上,然后又涂去。这种绘上又涂去的过程,都是乏味的原模原样的“复印”,没有任何变动。不过,这样的“复印”过程却实现了前述的最佳结果:“仔细思量,当在最紧致的约束条件下(以最小的输入获得最多的输出),能让劳动手段的生产能力在一轮又一轮的循环过程中仍然保持恒定的情况下,而人类的消费水平也就在一轮又一轮循环中也保持平衡,则就是最佳的了”。

当然,对“迷你”的人类+劳动手段,还有许多方面可以进一步阐述和发展。

一、“迷你”系统与春夏秋冬四季同步的循环,意味着它仍是一个静态系统。这话的意思是:一旦人类+劳动手段进化到图32右边的规模后,它的大小就恒定了,变化也就固化了。不过,现代经济总是经历一轮又一轮的繁荣、危机、复苏、高涨经济周期,有着称为富饶中贫困的诡异现象。在这样的“迷你”系统中,如果添加某些因素,能自动地产生类似经济周期的“脉动”现象,使得图32中代表“人类+劳动手段”的圆环与内圆,出现不断的膨胀收缩变化,则有望为解释经济周期运行之谜提供宝贵“钥匙”。

二、从“原子状”的人类+劳动手段的叙述论证中,可以知道这种机理正是人类至今为止生存壮大原因。决定它的终极因素,不是别的正是人类征服自然能力的进步和强大。由此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人类的力量,会从猿人时代微弱得如同蜿蜒在山谷之中的涓涓细流,发展成为现代人类强大得如同挟沙裹石汹涌澎湃的洪流。然而,这时还迫切需要对人类+劳动手段能有一个发生学的解释,即:猿类仍然与它们几百万年前的始祖相类似,攀树越林,寻果觅食,智力未萌,与自然界混沌一体;而人类却已能“上九天揽月”,“入五洋捉鳖”,以无与伦比的能力与智力,成为支配自然的一支最伟大的力量。那么,之间的这个“峡谷”,猿人是如何一跃而过的?

三、这么简单的系统,正是经济学理论的“胚胎”。我们寄希望将这个“迷你”系统扩大化:乘坐热气球飞升,从目前的视野——观看两个孤岛上的个人,上升到经济的“细胞”企业,再放大由企业组成的行业,然后把所有行业加总以“鸟瞰”一个地区或国家,最终上升到卫星视野——放眼全球!预设的分析思路就是沿着这样的阶梯不断上升:个体→企业→行业→国家或地区→全球。期望在每一层次上,都用“人类+劳动手段”这个“如来神掌”,将对象像孙悟空一般“掬起”,让其在掌心“闪展腾挪”,以进行详尽分析并找出各自规律。

以上三项,有的已成稿,有的已有腹稿。努力吧,让它们尽早发表!

参考文献:

张明:《负熵与货币——经济学的重构》,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张明:《重构经济学》,杭州:浙江大学求是村,2018年7月。

槌田敦,室田武:《水、生物、人类与熵的理论》,世界科学,1986年第9期,第4页

里夫金:《熵:一种新的世界观》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

普里戈金,斯唐热:《从混沌到有序》,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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