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又来了，每次都让我猝不及防。

她，一个老太婆，面目狰狞。一张满是皱纹的大饼脸，坟帐顶瞪着我，咯咯咯冷笑。

我平静地打量着她，她也俯视着我。她不说话，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脸上的肌肉快速抖动着，想让我落荒而逃。但我的四肢这时是别人的，丝毫动弹不得。

大饼脸在蚊帐内忽高忽低，忽左忽右。

我暗暗运足自己体力，瞅准机会。当她又从纹帐顶落下来，快到我鼻尖的时候。

我的右手突然暴起，一个直拳把她打成了烟。

安宁了几日，一晚，刚躺下。

隔着蚊帐，我先是看见了一团烟，又生怕自己看花了眼，便把眼睛贴在了蚊帐上。

那团烟在四脚凳上落成人形，罗裙美髻，捂着嘴笑，那笑声清脆，铃铛般悦耳。

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胳膊，疼得呲牙咧嘴。

女子仪态端庄，举止温柔有礼。又见她一双秋水，水波盈盈。我心中欢喜，却无奈不能言语，只能媚眼示意。

女子在黑暗中嫣然一笑，起身欲离去。我伸手不及，只见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再也寻她不着。

再过了些时日，一虬髯壮汉手执人头般大小的双锤，立于床前，俯下身子，大声责问有没有见过大脸婆婆和罗裙女子。

我惊慌失措，嘴不能言，身不能动。情急之下，只得挤眉弄眼，告之未曾遇见。

那壮汉见我如此，怒发冲冠，大呼骗人不得好死。一对黑亮铁锤在头顶舞得价响，我忙闭上眼，生死由命。

忽听见那壮汉扔了双锤，仰天大笑，笑声粗旷雄奇。胆颤心惊之余，那大笑变成老太婆的咯咯咯冷笑。正想睁眼，那冷笑声却没了，随之一阵铃铛般笑声平地而起，正是那罗裙女子。

我再也按耐不住，长身而起，抬眼向蚊帐外望去，黑暗中空空如也，只有从窗外落进来的一抹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