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古色的夜晚,是那个“煤油灯”的年代。我趴在炕上,作业本旁放着煤油灯盏。油灯芯着的时间长了,火芯会渐渐缩小,也不那么亮了,母亲就用做针线的针在上面挑几下,油灯一下就亮了起来。
我记得我家的煤油灯是用一个药瓶做的,药盖上中间钻个圆洞,找个小吕管,或铁皮卷的小管。有约两寸长,筷子那么细。里面撺上油灯芯子,是很粗的白线绳拧在一起的。瓶子里灌满煤油,拧紧盖子。能钻孔的药盖必须是铁皮或铜吕盖。这样火苗烤起来不会像塑料盖,会烧烤变形。这样一个灯盏就成了,它给满屋子带来了光亮。
母亲坐在煤油灯下,缝补衣服。有时候,我半夜醒来,微弱的火苗就剩下了一顶点火星,黑夜非常地得安静,母亲将最后一个针线角补完。油灯吹灭后,有一股煤油味会扑鼻而来。在成长的等灯影里,早已经习惯了煤油味。
后来灯盏换了新的,自我上学开始,母亲就想买个有灯罩的灯盏。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房子里的木方桌上放着一盏新灯,像一个火炬。灯的上面有一个玻璃罩。我别提多高兴了。
到了晚上,写作业时,那灯芯有个可以上下控制的转扭,能使火苗加大和缩小。玻璃罩盖在灯盏上面的掐扣,有了玻璃罩,光亮增加了好几倍。即使这样亮,在无用的时间,我们将灯苗调到很小,为了省油。那时候,煤油也不是大量供应,出现断供时有发生。我有时放学回家时就顺便倒上几毛钱的煤油。
后来农村都通上电了。全村子晚上各家屋子一片明亮。我记得安装走线的电工,栽杆拉线到院子,到屋檐下,从檐下的木头与泥土的胡地墙上钻个小洞,将线引进了屋内墙壁。电工说,这个开关只能用绳子拽,不能打开,须小心触电,那是非常危险的。我们都非常小心。
当一个像葫芦一样的灯泡从房梁上的挂绳上吊着的时候,你不能想象它发出的光能将整个屋子照的通明,你会感到非常地神奇。因为在习惯了油灯,突然一天满房子的灯光,这种惊奇是充满新鲜感的,是科技带给人的快乐。
母亲在灯泡下做针线,从心里感觉是敞敞亮亮的。我做作业时将书上的字看得更清楚。我还记得在明亮的灯泡下看小人书,那是一本《渡江侦察记》我感觉比现在看一场电影都好看,都让人兴奋。
我上学的时候,母亲总是送要我到大门口,我已经走的很远很远了,母亲还站在那里望着。在她年迈的时候,我问母亲,我小时候上学路上,走的那么远了,你还一直站在大门口。我回头几乎都看不见你了,你还在远望着。母亲笑着说,看不见也要看,眼睛看不见,心能看得见。我说我脖子一直疼,就是你站在门口,一直望,我走一会,回头望一下,走一会回头望一下,你还在看着,就这样,我的脖子老是被转的疼。母亲被我说地笑了。
“你咋不说我眼睛看得疼呢?”母亲笑着问道。我也被母亲的幽默逗笑了。
我感觉母亲的心里有一盏灯明亮的灯。使我更能深刻体会到那盏明亮的灯,在母亲永远地离开了后,我越发感受到那灯的明亮。即使我将满屋子的灯光照的通明,也不抵小时候油灯下那颗明亮的心灯。
那心灯,仿佛没有离开过,一直住在我的心里。有时候,我会跟心灯回到那古色的夜晚,听着拧转麻线的手纺转的转动,像是井水的轱辘在转。在油灯下,转出历史的歌谣,在皱纹刻画的岁月里,我听着童年的摇车,在夜间油等下手摇着转着,小小的像个弹弓得转车上缠着,盘着细细的麻绳,那是为我用来做布鞋鞋底捻成的细麻绳。
如今生活在僵硬的城市,再也无法回到那古色之夜。感受怀念,在灯火华丽的城市,群灯闪耀着。走在孤独的街灯上,仰望着星空,独自分享着心灯的美丽之夜。那是童年最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