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

【马尔克斯】世纪孤独的簇拥(二)

2021-03-27  本文已影响0人  佐也
“趁年轻,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尽力去尝遍所有痛苦,这种事可不是一辈子什么时候都会遇到的。”
——【哥】加西亚·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

马尔克斯

(三)

我想讲一个关于衡水中学的故事,同样关于《霍乱时期的爱情》,同样想被我改成一个剧本,然后被拍出来。

首先申明一点,我非常不认同衡水中学的教育模式,我认为,这是一个私欲胜于教育的极端,也是一个违背科学的“伪科学”,更是一个幸存者偏差①中极佳的案例。这一点我有充分的话语权,我初中是就读的就是衡水模式的中学,我所生活的省份离河北也非常近,我见过太多衡中之外的孩子饱受衡中成绩打压所造成的心理创伤,我也见过太多模仿衡中的学校里充斥着怎样的极端行为,而不是少数,我也听闻过太多的自杀、消息压制、只是加固围栏而不做改变,以至于面对死亡,这些学校有了一套自己的应对机制。这是很后怕的事情,以至于在我离开初中之后,以一个旁观者去俯视这座壁垒,只有抑郁症患者的嘶吼,与麻木的利己主义者。

而《霍乱时期的爱情》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衡中曾经有一个读书月,可这只是一种对外的幌子。读书月,只是一种一年里的某一个月的衡中名字,里面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除了一个女孩,她是为数不多把读书月的前两个字当成一种活动,一种这个时间段内必不可少的活动。

于是她去图书馆借了一本书,书名叫《霍乱时期的爱情》(以下简称为《霍乱》)

《霍乱》可能是马尔克斯除《百年孤独》外最广为人知的一部书了。其实,当成《百年孤独》的第二部也不为过。读过书的人也知道,同《百年孤独》一样的,这本书也是一个时间跨度极广的小说,贯穿了人的一生,也接近百年。而同《百年孤独》不一样的是,前者是一个家族的百年,后者,是一个人,或两个个人的百年。这是一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爱情小说,可当这部书出现在老师的眼中时,它变得一文不值,不再是创世的名作,而成为了提升成绩最大的绊脚石。

毫无疑问,这个2014年的河北高考状元,在她高二那年成为了制度的逆反者。班主任曾经对她家长打电话说:

“这孩子思想是不是有问题,她竟然在看《霍乱时期的爱情》,她是不是想谈恋爱啊?

这句话的中心思想我特熟,初中班主任曾不止一次翻看课桌就是为了找课外书,而这种触及隐私的行为在某一天没有吃饭的早上被我当场捉见,她在阳光下弓着腰翻拉着桌兜的模样,像极了夜里偷菜的盗贼,与园丁分崩离析。

看《霍乱》就是想去谈恋爱吗?我不知道,而我知道的是,恋爱是一种人性,初高中时,越是强压,恋爱越浓,孩子们在压力下没有依靠,甚至连书都不让读,手工都不让做,那么,沉迷游戏或谈恋爱,便是理所当然的了。我承认,年纪越小的学生本没有恋爱的欲望,只是异性天生的吸引,是生理的调节。一个不缺爱的、少压力的、正确教育体系下的少年是不会脆弱到要去恋爱的。他会强大到、自律到、坚毅到不会被爱所动,直到真正遇到爱情时,才会比任何一个自诩的“情圣”更义无反顾地拥吻那磅礴的温情中。

但这只是爱情的乌托邦,《霍乱》没有想过,马尔克斯没有想过,整个世界也少有想过。《霍乱时期的爱情》的意义并不是定语后的“爱情”,而是“霍乱时期的,爱情”。“瘟疫就像是对人们进行突然袭击的不可估量的威胁。它们似乎具有命运的特质。那是大规模的死亡现象。我觉得奇妙的就是大瘟疫常常造成大过剩。它们使人们想要活得更多。正是这种近乎形而上的维度才让我产生了兴趣。”马尔克斯如此定义瘟疫,是跟他所在的环境也有一些关系的。

而这其中,有时代的自然环境,也有马尔克斯本人的人生环境。


《霍乱时期的爱情》

(四)

19世纪末,卡塔赫纳确实发生过一场大型瘟疫,而马尔克斯本人也对瘟疫十分感兴趣,《俄狄浦斯王》②《瘟疫年纪事》③《鼠疫》④《约婚夫妇》⑤,马尔克斯在读完这些人类历史上的瘟疫情节后,渐渐形成了自己对于瘟疫的理解。在他眼中的瘟疫是如上所说的言论,其实用一个词便能概括瘟疫的本质,那便是恐惧。

因为恐惧,我们才会急迫想去逃离,我们努力进步,人类努力发展,都只是为了不知名的天然恐惧驱使,这种恐惧像是神庙逃亡里从未露脸的怪物,不断追逐,我们不断奔跑。但不同于神庙逃亡终会被捕的情节,我们的结局不是注定的。甚至恐惧带来的方向都难以注定,我们的恐惧,有可能来源生计,也有可能是爱情。《霍乱》中阿里萨对于费尔明娜的爱,经历了起初的浪漫,与被现实打碎,再到互不交际,直至最后已成暮年,如果再不以爱相称,便终生遗憾。医生的死是一种恐惧,再往前推,父亲的阻扰也是一种恐惧,再至中间,当费尔明娜脱离了爱情带来的幻境后,直面了那个自己曾梦见的高大阳光才华横溢的少年后,她才发现,原来相见也是一种恐惧。

医生之死带来的是死后便彻底与爱诀别的恐惧,父亲的阻挠带来的是初恋分别的恐惧,两人意外的见面带来的是爱情幻想破灭的恐惧。无论出于对于哪种恐惧的面对,阿里萨与费尔明娜都在竭力修补爱情,或者是对于爱情自身理解的守护。

其实就我而言,处于二十岁阶段的我来说,我的爱情观其实止步于初恋时的阿里萨与费尔明娜就好。我始终认为,像《百年孤独》与《霍乱》这样时间跨度为世纪的文章,其实应该分年龄去阅读。我身处青年,我所经历的也只能领悟青年的爱情,即便我读懂了中年与老年的爱情,我也无法感同身受——这就是阅历与生活的不对等。而马尔克斯的青年爱情观是比较超前的,通俗一点,就是网恋。阿里萨用一幅幅情书打动了费尔明娜,而女孩只闻文字的真挚,于是脑海中勾勒出一位白马王子,所以,当她见到真人时,脑海中的幻想便被打破。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非己意愿,所以只能迅速抛弃。

我懂这种感受,爱情在青年时甚至都不能用爱来诠释,大多数情况,只是尽力满足自己对于爱的幻想,所以才去产生感情。而我也一样,或者,爱我之人也一样。在很多异性朋友眼中,我仿佛更适合做一个“灵魂伴侣”,宣泄与安慰是独一无二的形式标准。我与现世的男友,合二为一,就是完美的爱情。我很痛苦于做别人的感情拼图,可每当我陷入真实感情的越多,我便失去得越多。从我分手之后所遇到的每一个互有好感的女孩中,无一不逃离这个怪圈。

同马尔克斯一样,我也恐惧,爱情是恐惧延展的外围,能将自己内心不敢展露的模样向一个毫无血缘的人坦诚。而我同阿尔萨一样,当我真实的一面展现在她们眼中时,便不再会有人接受一个其实与她们一样的普通人,一个没有出众外观与丰满才华的人。这种失落感,是费尔明娜烂漫后的一次重温人间。在某种意义上,我与阿里萨的早年有一种相符的印套。

至于中年与老年时的爱情观,我是没有资格阐述的,于是,我引用了西蒙斯采访马尔克斯的言论——关于《霍乱》的:

“西蒙斯:《霍乱时期的爱情》的起源是什么?
马尔克斯:它其实是两个来源的汇合。一是我父母亲的恋爱,它与费尔明娜·达萨和弗洛伦蒂诺·阿里萨青年时代的恋爱相同。我的父亲是(哥伦比亚)阿拉卡塔卡的报务员。他会拉小提琴。她是富裕人家的漂亮千金。她父亲不同意,因为那个男孩是穷人,他(她父亲)是一个自由主义者。那部分的故事完全是我父母亲的故事……她去上学的时候,那些信件,那些诗歌,那些小提琴的小夜曲,她父亲试图让她忘记他时她去内地的旅行,他们用电报交流的那种方式——这些都是真的。她回来时,人人都觉得她把他给忘了。这也是真的。和我父母亲说的完全一样。区别仅仅在于他们结婚了。而一结婚,他们作为文学形象就不再有意思了。
西蒙斯:另一个来源呢?
马尔克斯:多年前,在墨西哥,我在报纸上读到一篇报道,关于两个美国人的死亡,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每年都会在阿卡普尔科相会,总是去同一家酒店,同一家饭馆,遵循相同的路线,就这样进行了四十年。他们将近八十岁了,还不断地来这地方。然后有一天,他们出去坐船,船夫为了劫财,就用船桨把他们给打死了。他们秘密的浪漫故事由于他们的死亡而变得尽人皆知了。他们让我感到着迷。他们各自都是有婚姻的。
我始终觉得我会把我父母亲的故事写出来的,但不知道该怎么写。有一天,出于那种在文学创作中发生的绝对难以理解的因素,这两个故事在我头脑里汇合在了一起。从我父母亲那里我得到了年轻人的整个爱情,从那对老伴那里我得到了老年人的爱情。”

by 佐也

备注:

①:指的是当取得资讯的渠道,仅来自于幸存者时,此资讯可能会与实际情况存在偏差。幸存者偏差,是由优胜劣汰之后自然选择出的一个道理:未幸存者已无法发声。人们只看到经过某种筛选而产生的结果,而没有意识到筛选的过程,因此忽略了被筛选掉的关键信息。
②:取材于希腊神话传说中关于俄狄浦斯杀父娶母的故事,展示了富有典型意义的希腊悲剧冲突——人跟命运的冲突。
③:是英国作家丹尼尔·笛福所著的一本书。
④:是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创作的长篇小说,也是其代表作。该书通过描写北非一个叫奥兰的城市在突发鼠疫后以主人公里厄医生为代表的一大批人面对瘟疫奋力抗争的故事,淋漓尽致地表现出那些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拥有“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的真正勇者不绝望不颓丧,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的伟大的自由人道主义精神。
⑤:是曼佐尼的长篇历史小说,是意大利古典文学的瑰宝。在意大利,这部文学名著如同但丁《神曲》一样,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人民大众极为珍视和喜爱它。它以一对青年男女的悲欢离合和婚姻波折为主线,描绘出十七世纪意大利各阶层的人物及其风云变幻的社会现实。被誉为反映当时社会现实的一部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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