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虎的婚事
胡小虎与奶奶相依为命，他们居住在一个老旧小区的三楼，室内陈设简单，客厅里有一对式样古老的沙发，两把老式藤椅，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放在客厅的一角。
餐桌的右边通往厨房，门打开的时候，能看到厨房里一架古色古香的古铜色橱柜。橱柜里还有一只外形很普通的盒子，盒子的颜色已经发暗。仔细一瞧不难看出，这盒子不是搁置上去的，而是和柜子是一体的。以往胡小虎饶有趣味地打开过它，然而那一摞普通的碟子和几个缺角少沿儿的大碗让他兴味索然。隐隐约约他还记得奶奶说过“你爷爷说让好好保存着。”
他的父亲在他三岁那年去世了，母亲也丢下他跟人跑了。奶奶的爱与陪伴，温暖照亮了他的童年，他天性乐观，正直善良朴实。他个子不是很高，身板敦实。曾几何时奶奶希望他能成为寒门贵子，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在学习上没有多少天分，靠着在技校学得的手艺在一家商场做电路维护。
他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小心就掉入了爱河。那天他在更换线路时，无意中见到了售货员晴晴。当晴晴的一双妙目含羞地望向他时，他觉得他正在云端自由翱翔，那么畅快，那么愉悦，晴晴的一颦一笑，就这么攫住了他的灵魂。
此后他有事没事就出现在晴晴的周围。同事们开始打趣他，慢慢地晴晴好像也接纳了他的心意，不再躲避他，会含笑对他点头，之后两人就自然而然地打招呼，一句两句……像老朋友一样。他们之间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两人的观点总是不谋而合。
奶奶常说，娶妻人品要比相貌重要，晴晴正是这种纯良的女孩。胡小虎把晴晴带回家，奶奶用她一生的经验对晴晴做了如下评论：有福相，会给我们胡家带来好运气，这个孙媳妇我认了。
胡小虎流露出要晴晴带他去拜见她父母的意思时，晴晴支支吾吾，说最近很忙，空闲下来再说。第二次提出时，晴晴又说，她父亲外出了，要几天才回来。“晴晴，你是对我不满意吗？你说，我可以改。”胡小虎憋了几天，终于鼓起勇气对晴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你说什么话呢？我怎么会呢！”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我拜访你的家人。”
“其实……我……”晴晴支支吾吾。
到了晚上，晴晴把小胡约出来，“小虎，我对你撒了谎。我家里的情况不像我跟你说的那样。我弟弟小山，他不能走路，有点毛病，一辈子都需要人照顾，我怕我会拖累你。我爸爸……我爸他很倔强，为了我弟弟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他一直想让我嫁个富有的人家，给弟弟治病。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如果你到我家去，你能不能……”晴晴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接下来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
这件事让胡小虎的心里阴沉起来。
几日后，有个哭丧脸的老人来找他，开门见山。“我是刘晴晴的父亲，我不同意你们交往，你不适合我们家，你不要再来找晴晴了。”话说完，转身就走。胡小虎跑过去拽他，老头眼睛一瞪，凶相毕露，一副浑不怕死的样子。胡小虎又去找晴晴，一打听方知已经辞职了，电话也不接，彻底失联了。
胡小虎的街坊邻居的多半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谁家里有些杂七杂八的诸如登高取个杂物，换个插线板之类的事情，总喜欢叫胡小虎来帮忙，而胡小虎也乐意将自己的光和热播撒给这些需要他的人。
“小虎是我们的小太阳啊！”老人门喜欢这样评价胡小虎。
最近这个太阳的光照范围散播的更广了。在一次上班的路上，他救了一位摔倒的老人。老人的子女们感恩戴德，硬要塞给胡小虎一沓钱，胡小虎连连摆手，急得满脸通红，“我不能要，不能要。”朋友们说他这样太冒险了，万一老人讹他怎么办，胡小虎只是心不在焉地嘿嘿一笑。
朋友知道他的心境，以为了庆祝他救人的功勋为由，约他出来。在一家海鲜餐馆里胡小虎喝得一塌糊涂。
散场时已经是午夜时分。这天的天很阴冷，北风呼呼地吹着。
胡小虎打了个寒颤，脑袋瞬间清亮了许多，他用力裹紧棉衣，扶着身旁一根路灯杆才站稳，他揉了揉眼睛，想不起他是怎样来到这么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的。他拖着那长长的影子，歪歪斜斜，摇摇晃晃的走下去。
“救——命——啊”忽然一个女人声尖锐的叫喊刺破了寂静的夜空。胡小虎的酒劲猛然醒了一大半，他慌忙跌跌撞撞地朝声音的方向跑去。模模糊糊看到前方靠近马路边上有两个人在使劲地争夺着什么，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倒在了地上，手里还死死地拽着什么不放。
“住手！”远远地胡小虎大喊了一声。
身材略微高大的那一方，发现有人过来，放弃争夺，撒腿就撤。
“抢劫－啦”女人又喊，有些吃力，最后的字声不可闻。
“喂，你怎么样？”胡小虎急乎乎地跑过来问躺在地下的女人。
“我不碍——事，坏蛋让你吓跑了，谢谢你啊大哥！”
“我去追上他！”
“不用了，没抢到东西。”女人爬起来，拍了拍身上。胡小虎已然远去，受过惊吓的女人战战兢兢，说话有气无力。
前面那个身影在移动，速度不快，一点也不像是在逃命，他的穿着很臃肿，从外形来看显然这个“劫匪”不很年轻。要知道三十岁不到的胡小虎，身强力壮，三米，两米，他正在逼近“劫匪”。
而“劫匪”，跑起来却异常吃力，他拖着疲惫的双腿，眼看就要累倒在地的样子。就这身体还学人家抢劫，胡小虎对这个“劫匪”有些鄙夷。果然几十秒钟后“劫匪”放弃了亡命，把自己摔倒了地上。
胡小虎也紧跟着停下来，弯着腰气喘吁吁地指着地上的“劫匪”，“你，不要再想逃了！”
地上的“劫匪”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大口喘气。
他们就这样平和地待了几分钟，听着“劫匪”的呼吸渐渐平稳，胡小虎方说：“你起来跟我走，去公安局交代清楚!”
地上的他，慢慢地坐起来，眼神始终看着地面。
“起来，你！”胡小虎伸手就要去摘对方的口罩。
没想到对方竟然抬起了手，狠狠地打在了胡小虎的手背上。
“你这个坏蛋，还这么猖狂”，胡小虎正欲还击回去。
忽然对方把自己的口罩猛地扔到胡小虎的脸上。
“你？”借着微弱的光线，胡小虎认出了眼前这个人，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你？”
地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晴晴的父亲。
“不，你……？您快起来。”胡小虎伸手相扶。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你快让我走！”老头很厌烦地甩开胡小虎，眼神始终没接住胡小虎关切的目光。
胡小虎朝后看看，还没有什么动静。
“您这是搞什么啊？？”
“晴晴赌气跑了，小山住院了。”
“哎呦——晴晴跑哪了？小山是怎么了?”
“我让她和你分手，她不同意，可是我们家的情况，她也怕连累你。小山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就自杀了，正在医院抢救，我实在凑不齐医药费。你，你，快让我走。”胡小虎注意到这个凶神恶煞般地老头，哆哆嗦嗦，站立不稳。
一阵猛烈的寒风刮过，老爷子打了个喷嚏，胡小虎注意到身后还是静悄悄地。
后来胡小虎觉得当时他的反应如有神助。
“我放了您也可以，但是您得答应让晴晴和我在一起。我会好照顾你们一家人。”胡小虎朝后瞅了瞅，“您刚才虽然没有得逞但也是犯罪……”
“你，你，……你放开我，”老爷子要挣脱，可是衣角被胡小虎死死地拽住了。“你放手，你放手，我答应你。可是，可是，小山住院需要这个数，”老头子慢慢吞吞地伸出三个手指。
“我答应你，咱说好了，你可不能再逼晴晴了。”
“……”老人抹了抹眼角，没说话。
一个月后，小山出院了，两个月后他成了胡小虎的妻弟。胡小虎给了晴晴的父亲一笔不小的彩礼。
新婚之夜，晴晴不无歉疚地说，“我爸他这人，我也拿他没办法，你怎么把他摆平的？”
胡小虎神秘一笑。
“彩礼是借的吧，我不怕过穷日子。我爸他狮子开大口，连累你了。”
“没连累也不用过穷日子，再卖一只碗就可以了。”
一元小说训练营—84－江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