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翻“妈妈不爱我”这个伪命题

2019-03-20  本文已影响0人  牛仔裤上没有布丁

    我前十八年一直认为我妈不爱我,自从我七岁那年有了弟弟之后,这种想法愈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无数次想过重新投胎一次,默默准备着用即将到达饱和的愤懑来转换成对抗我妈的勇气,大战花果山,来她个决一死战?

    可是我最终也还是没有足够的能耐去趟过雷池,像我们家这种典型十八线城市里的小市民家庭,日子还是一天天鸡飞狗跳的过着,我继续吊儿郎当一脸不屑的来还击我妈因为生活琐事而发出的咆哮。

    在家叛逆,在校张狂的我,奇迹般地没在学校挨过打,并且在那所热衷于打造“高仿衡水中学”的学校里一直名列前茅,活脱一冒牌好学生。每天晚上十点半晚自习放学之后,是我畅享的快意时光,回家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被我在路上和姐们,哥们的谈天说地,放声大笑中拖拉到三十分钟。一年里300次的拿钥匙开门,迎接我的都是屋里漆黑一片,爸爸长年出差,妈和弟也没人等我,我倒觉得在这无声的黑暗里还残存着那路上快乐的自由。

    我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在母亲不关心的地方寻乐子,书包随意甩到了床上,挣扎着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去洗漱。然后,瘫在床上,胡乱翻开两本杂志,将对北京向往的火花滋滋的燃以来,以续航明天依旧能跑能撒欢能打滚的我。

    直到那个一如往常平淡无奇的晚上,我依旧在离十一点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来到了回家的楼道里,里面的黄灯柔和到有点模糊到了我这个火眼金睛的“视线”,按了一大一小两个电梯,还没等连个电梯下来,楼道里进来个中年男子,这个男人长得平凡,穿的平凡,平凡到我现在能记住的只有他是一个男的。叮咚一声,小电梯的门慢慢开了,男的一下子闯进去,我没动,只记得那参杂着混沌的声音:“进不进?”没有丝毫犹豫,天生的直觉让本能的我扭头。所幸,小电梯一切正常,关门,亮灯,上升。我松了一口气,踏进了刚刚开门的大电梯里,按键十八层,关门缓缓升起,完全不记得电梯上升的时候我又没有在想什么,可电梯却在当时给我开了个大玩笑,电梯显示到七要到八楼的时候却突然卡住了,显示屏定格在那一刻了。随之猛地给我来了一震,然后停住了,时间静格。我意识到,不是电梯,是命运给我开了个大玩笑。

    在那一瞬间,大脑整片空白,心被无名的枷锁沉甸甸地往下拉扯了一下,猛地一颠。而所幸的是电梯里面的灯还昏暗的亮着,我马上点紧急按钮,但是警报没办法连接,电话那头却无人应答。我以为这场闹剧会在几分钟的时间内结束,心也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无知无畏的我甚至拿出来了书包里的联考卷子来看改过了的错题,暗暗想着,考场上的自己真是傻×,让自己炫耀的资本不再那么张狂。但是,很快,错题看完了,甚至卷子反思也想好了。但是仍然没有人来救我。我静静按遍了所有楼梯间,继续按紧急按钮,但是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传来嘟嘟声,电梯自身的警报在响,但是我依旧没人回应。突然间我慌了,我开始意识到电梯可能会猝不及防坠落,蒙一下我腾起的一堆杂七杂八甚至有些近乎荒诞的念头:“我真不该花时间学习呀,应该好生养着我自己放荡不羁的性格,把短短的十七年全用来肆意潇洒,快意人生。完了完了,我不应该把最近喜欢的男孩还没追到,呜呜呜,连他的手都还没有拉过。哎,家里幸亏有个弟弟,但是爸妈算是白养我了,其实爸妈也挺好的······”

    在我惋惜了老半天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竟然脑回路又神奇一转,又开始自己宽慰自己没事,“大侠我也算不用在这滚滚红尘里继续历尽酸甜苦辣了,也算是一了百了,永远活在了十七岁,梦露不也是让大家永远只记住了自己充满着年轻气息而又性感的身影吗?”

    稍稍淡定些许,我做了一件自认为临死前最正经的一件事,胡乱从当时获奖的笔记本上扯下来一张纸,写了起来遗嘱,遗嘱大致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简单叙述了我是如何让在电梯遇险,并且我是怎样冷静的用最科学的方法来逃生和求救。并且强调了我没有神志不清发疯毁坏电梯任何设备,没有任何违规操作。第二部分,严正声明以及强烈谴责物业公司的不务业,一字一字的用力写在纸上要求物业付全部责任,同时要求爸妈替我讨回“送命钱”,同时还表示了对电梯公司的怀疑,这还没有几年的使用期,自家的电梯就要送人上西天吗?看看他们能给爸妈点赔偿金什么的不。笔在纸上滑动着,没想到“临死“前我的思维竟然异常清晰,平时作数学圆锥曲线大题时也没有这么灵动。到了最后一部分,就是对亲人朋友的最后唠叨了,我知道对我爸说还是戒烟吧,因为我没办法长大了,没办法挣钱给他买软中华了,知道对我弟说别打游戏了,技术是真的菜,没你姐我偷偷花钱给你买皮肤,你就只能在里面受虐了,还是多学习点,别让咱妈再天天揪着你河东狮吼了,你姐我也要顺便遭点殃。对我妈的话,我憋了半天,写下一句。

    妈,我还想穿小时候你给我做的小熊猫毛衣。

    写完了,我甚至在那个深夜有点百无聊赖,靠着电梯,一直按着紧急按钮,想着我妈明天一觉醒来发现永远少了个跟她一直生气的坏丫头,会不会多少责怪自己一点为什么不给一点自己深夜回家的闺女分点心。反倒是在看似一切都安定下来后,我的思绪有点乱码······

    故事的结局很明显,我不幸中的万幸,获救了。一个晚上聚会完回家的姐姐听到了警报声,并且有爱心的帮了我,隔着电梯,给妈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妈一听我是被困在了电梯里,马上声音就颤抖了,哽咽着告诉我她晚上是领着我小弟回奶奶家了,并且嘱托那个姐姐叫保安什么的,我倒是在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后,心愈发安稳起来,坚定我这条小命是肯定载不到这无良电梯了。巡逻的保安大爷带着住在小区的维修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拉出了陷在七楼和八楼半空之间我,而我直到双脚着地,才又一次真切地体会到重新把握生命的踏实的幸福感。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舟着陆后,情绪的浪潮也终于可以肆意涌动了。

    抱着那个小姐姐就是一把鼻子一把泪,我那参杂着多种情绪的哭声简直痛极了。旁边电话里是保安的尖锐声音又是对那个姐姐的道谢声,还说要给人家登门道谢。然后呢,我是真心大,又跟着保安大爷坐着另一个电梯回到了家。

    回家后单独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明天最早的公交车她就回来,我不要去上学了,我奇迹般地也没跟妈去杠,没有责备妈妈的疏忽。晚上在家给喜欢的男生发了大段的文字,字里行间溢出满是少女的情愫。而后我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这在当时,可是我万分难得的神仙日子。当天妈从几十公里外的奶奶家,使出浑身解数找了辆车赶回家,回到家就是用胳膊裹紧我。

    睡眼惺忪的我被突然起来的肢体亲近搞得我不知所措,但眼泪在我这里像是突然不值钱,咯嘣嘎嘣往下掉,妈欧式大双眼皮红肿的像两个大核桃,弟手紧攥着着我的衣角。妈哽咽着,一句一句顿着说:“我当时真的恨不得马上飞回来,生怕自己的孩子出个什么问题,可你婶婶马上快生了,知道你平安出电梯后,咱实在不好意思同意你叔大半夜开车送。一大早,我就找了辆高价出租车给赶过来,一晚上,心就给那揪着,翻来覆去睡不着。”妈,没说一句对不起,没有自责自己不操心过错,但是我的心却好暖好暖。

    那时明明是高考百日刚过去,在所有家长都恨不得自己的孩子开足马力,多做几套卷子使劲往上厮杀的时候多一些资本的时候,我妈直接给老班打了电话,请假一周,没听老班在那里反复劝说复习时间的宝贵,我妈以一句“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有差错。”来打赢了这场电话战役。所以接下来我安心在家里吃喝加躺尸。没想到,在菜市场买菜都要为了几毛钱货比三家的妈妈二话不说还硬是拉着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强烈要求物业整修电梯并且撞上了摄像头,面对物业的扯皮有事找来当村官的大舅,又是找来我中国政法的研究生表姐来为我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连续一周晚上接我上一起电梯。

    尽管那次之后,我妈还是不习惯跟我搂着逛街,也没有像别的家长一样贴心的为我送中午饭,也没有少骂过我,甚至依旧在我高考临近时忙着去学车了。可我知道我认为的妈妈不爱我的伪命题在我心里早就不再成立了。

    高考结束后,妈的朋友圈里晒出了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配文“最高兴的事。”而那是正是我心之所向的北京985高校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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