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席
这里讲的吃席有别于各种场合的饭局,主要是指我们这里农村里的红白喜事宴席。
小时候应该是跟大人参加过这些宴席的,但是对吃的并没有留下有印象。
只是记得有人用个木托盘端菜,好多的“八仙桌” ,好多的人,看到同桌的一个阿姨用桌子上的抹布擦嘴。至于吃的什么菜,味道如何,一概不记得。
长大后对于这种宴席是能避即避,有时亲戚实在避不了,因同桌的都是自家人,所以吃起来也还自在。
但是,结婚之后就多了许多人情世故。除了自家亲戚,还有朋友、房门,有时就不得不参加一些尴尬的吃席。
遇到这种情况,我以没有认识的人为借口,要么让婆婆去,要么叫某先生去,反正就是不愿意去。
可是有那么一回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参加。
某先生一个朋友的父亲去世了,出殡那天正好某先生有事走不开,于是央求我代表他去一趟。
某先生知道我没有经历过这些事,特意交代另一个朋友的夫人“带”我一起,让我看她怎么做,跟着她做就可以了。
第一次参加村里的白事,什么规矩都不懂,除了某先生朋友的夫人,我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尴尬地紧紧跟着她,像个小学生一样听话地按照她说的做。
网图,侵删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我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座上全是村里的老人,但我一个都不认识。朋友夫人简单地做个介绍,我有些尴尬地回答着她们的问话。
第一道菜——豆腐发菜上桌了,大娘大婶都拿着筷子互相招呼:“吃啊,趁热吃。”但是却没有人夹菜。早已经饿了的我拿着筷子不敢举,尴尬至极。
接着又上来“香信”(头上顶着香菇的肉丸)和“春卷”(鸭蛋摊成蛋皮卷上肉馅蒸熟再切片),大家还是嘴上招呼着快吃并不动筷子。
一直等到炒菜和肉丸汤上来,大娘大婶们才真正开始吃。
朋友夫人一再跟我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是我作为一个小辈,在满桌的长辈面前不敢造次,只是夹些青菜和小炒下饭。
这顿饭吃得尴尬极了——她们聊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插不上话,只好埋头吃。其实埋头也没啥可吃,人家长辈都不怎么吃自己也不好意思频繁举筷。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还没吃多少,大娘大婶就停下筷子说吃饱了, 我虽然觉得肚子仍是空空的,但不好意思再吃只好也放下筷子。
这时,几个比较年轻一点的大婶站起来开始分菜。大家都拿起一个塑料袋打开放在自己面前。
朋友夫人给我也放了一个,我连连摆手说不要,她说这是规矩,每人都有一份的。
一桌的菜肴很快就分成八份,各人提上自己面前的一份菜回家了。我把自己面前的一份塞给朋友夫人,逃也似的走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饼干吃。
不一会某先生回来了,看到我在吃饼干,奇怪地问:“吃席回来还要吃饼干,满桌的菜还不够吃的吗?”
“别提了,根本就没吃什么。”我噼里啪啦一顿吐槽。
某先生哈哈大笑:“你同桌的都是老人,她们还保留着以前的老习惯,要把菜留着分了带回家去。”
“要分菜就不吃了吗?满桌的菜能吃完吗?”我有些不解。
“桌子上的豆腐、红烧肉、香信、春卷这些都是有数的,每人三块。你吃了一块的话就只能分两块。”婆婆接过话茬,“以前家里穷,饭桌上要逢年过节才能见到一点肉。有吃席,大家都舍不得吃,留着分了带回家给孩子们吃。”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些大娘大婶只是用肉丸汤泡饭夹点青菜吃,连炒菜都不怎么吃。”
“其实她们是老思想,现在生活好了,哪里还缺那一块肉?我以前去的大家都吃。”
“你们男的都不夹菜,都是人家分好送家里来。”婆婆说,“女的才要夹。”
这又是什么道理?
莫非我们的祖辈也觉得吃席夹菜带回家不体面,是“吃不了,兜着走”?男的要面子不夹;女人顾及家里的老人孩子,所以豁出脸面夹菜?
说到底都是穷闹的,我猜想。也许吃席分菜就是以前缺吃短穿的产物。
因为村里人办红白喜事各家是要随礼的,吃席分菜就算是主家给的回礼,这叫礼尚往来。
对于主家来说,分菜作为回礼既避免了大量剩菜的浪费问题,又经济实惠;对于客人来说,把菜带回家让家里的老人孩子跟着打打牙祭,这也算两全其美的事。
既是两全其美,男人坐席也可以和女人一样分菜呀,为什么要由别人夹好送家来?
“你们男的真可笑,装模作样!这里说我不要,那里又接受人家送上门来。”我嘟嘟囔囔,对这男女的不平等有些不服气。
“这都是过去的事啦!”某先生不以为然,“现在大家都不稀罕那些菜了,很多人都不要的。”
“我今天就没要啊。不过你别说,分回来的菜杂七杂八的,放砂锅里一煲,确实很香。这香味是家里做不出来的。”我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因为那是什锦煲啊,各种味道混在一起,自然味道不一样。”某先生笑道,“中午还得去吃,到时你就把自己的那份带回来呗。回味一下那独特的香味。”
“对,中午那份我要带回来。”吃货本色的我想到那锅什锦煲的香味,不禁食指大动,决定脸皮厚点。
某先生看着我那一脸吃货相,哈哈大笑。婆婆摇摇头走开了。
而我,在暗暗说服自己中午脸皮要放厚些,把自己那份菜给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