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陌前尘|第十一章 格野
一路上我都很锤头丧气，在路过一家咖啡厅的时候，我本想进去坐坐，但我看到咖啡厅装修那么恬淡美好，窗户边放置的百合花在阳光下亮晶晶地闪着光，门口用鲜花搭在两棵枯树枝上，干净透亮的玻璃，慵懒的小猫正透过落地窗认真地看着我，我觉得自己的庸俗会污了这里，转身往路边的石凳走去。
沫稚跟过来，我让他坐在我旁边，不要站在我眼前，给我更大的压力。
我说，沫稚，你之前跟我说过，他们会嫌弃我的，是这个意思吗？
沫稚有些无言，随后说，不是。
我说，沫稚，我知道我很庸俗，我在这个世界追求的无非是想要的包包和一间装着爱的房子。
我的语气越来越弱，我追求的是这些吗？是的话，我可以不用离开西土镇的，可不是的话，我离家千里，是为了什么？
沫稚伸手将我揽到他的肩旁，说，你不用苛责你自己，一个环境里待得时间久了，难免会被影响。
你这话没有任何的安慰性，你在这个世界里待得也够长，你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呵呵笑出了声，说，因为我见过更好的，我拥有过最好的，所以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区别就在于，你还未看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觉得那一刻，沫稚说服了我，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小时候，有那么一刻我是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就忘了我为什么要长大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问沫稚，那天格野看到我之后，他叫什么？
沫稚眼里有些宠溺的笑，说，你的身体里有太多的杂质，吓到他了。
我有些汗颜，说，至于吗？
沫稚揉了揉我的头发，说，至于，你身体里的杂志多到我没法带你回去。亟需清除。对于他们而言，你身体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为什么？
很难给你讲清楚，就像人是怎么来的，你也无法用科学讲清楚。
我以后也会那样吗？
不一定。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还只是你。
我有些泄气，事情又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沫稚说，那时，我们生活得很好，后来，你出事了，再后来，有人让你重生在这个世界了。
那时，我们生活得很好
后来，你出事了
有人让你重生在这个世界了。
我看着沫稚，眼里充满了疑问。
那时，我们生活得很好。
对。
后来，我出事了。
嗯。
再后来，有人让我重生在这个世界了。
嗯。
你只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后来的事，你统统都不知道。
沫稚握着我的手，说，风陌，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我这话对沫稚而言，也如同没有说，这种没有分量的原谅，他不需要。我知道，可是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现在又觉得我的可悲了，人不是个正常人，感情不是个正常的感情，更可悲的是，我发现我对沫稚动心了。
我开始羡慕以前的我，羡慕他那么怀念过去的感情，他想要的是一个拥有回忆和现在的风陌，而我不是。
我起身，对沫稚说，你先回去，我想自己待会儿。
不等沫稚答应，我便往以前玩儿的那个池塘走去。
当我赶到那儿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我。
奶奶。
我突然哭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比声音先出来。
我跑过去抱着她，哭得不成样子。
奶奶还是那么精神，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像以前一样慈爱地看着我，只是这慈爱里，我分明看到了永别的意思。
我问，奶奶，你到哪里去了？
奶奶说，我去了趟家里。
我脱口而出，哪个家？
奶奶笑了一下，我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说，我们的家，我们真正的家。
我笑了一下，我知道我笑得很丑，但是顾不得了，我说，奶奶，你上次说，你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的。
奶奶说，是啊，今天我就告诉你。你前世死的时候，是格野救的你，你别忘了，他用他的命救的你，星星，你如果忘了，奶奶会生气的。
我看着奶奶越来越严肃的脸，突然有些害怕，来自骨子里的恐惧，正午的阳光晒得我暖洋洋晕乎乎的，我说，奶奶，我们回家吧，我不想知道了。
奶奶说，你回去吧。
我依稀记得我使劲拉着奶奶要回家，怎么也拉不动，她突然摔了下去，摔进了那个池塘里，消失不见。
我害怕极了，大声喊着奶奶，趴在地上双手在池塘里乱搅，什么也没有，我开始大声喊沫稚，尖锐的喊叫声，冲破了我所有的意识。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我在水里游着，想把奶奶拉回来。
我躺在床上看着沫稚，问他，我想跟格野说话。
沫稚正在熬汤的身子突然定住了，好一会儿，他说，吃完再说。
我眼泪鼻涕一块流，说，我现在就想问。
他走了过来，帮我擦了鼻涕，任由眼泪往下掉。
我说，我想和格野说话。
沫稚突然来伸手抱了我，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话也不想说。
风陌，等忙完西土镇的事，我们再聊好不好？
我说不好。
沫稚把我放回去，走过去把正在熬的烫放小火，揭开锅盖，一股浓浓的香味飘了过来。他不知放了什么进去，又把锅盖盖好，走了过来。
他说：
格野以前很喜欢很喜欢你，每天跟在你后面转，叫你陌姐姐，有时候，都让我觉得，他对你的感情比我对你的更深。他最喜欢做各种小零件，你也喜欢他送给你的各种摆件，装了一个又一个屋子。
后来你出事的时候，格野正跑去找你，为了救你，他受了很重的伤，躺了七年才醒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也是问你，问你哪儿去了，我们就说，你去很远的地方玩儿了。
醒过来的每一天，他都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你最喜欢看星星，就开始研究星星，想做一个永远都不会灭的星星，有一次没控制好，星星炸了，一个碎片炸进了他的眼睛里，流了很多血，我赶过去的时候，他笑着对我说，沫稚哥哥，我知道下次怎么做了。
他特别可爱，特别善良。
我说，你让我跟格野说会儿话。
沫稚说，格野这会儿不在。
我转过身蒙起头，脑海里不断响着格野的喊声“陌姐姐陌姐姐”
从小我们便一块长大，他一直都是那么单纯可爱，又聪明得很。每次我们要交手工作业的时候，都是他帮我做，我干坏事的时候，都是他给我放风，我和沫稚约会的时候，都是他在一边偷偷看着大人，练功不努力的时候，也是他吸引老师的眼球。
他一直那么单纯善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两个的生命，会面临二选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