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灵魂两个我(12)
12. 尬撩白衣佛系小哥(上)
我差点儿没认出她来。
尹天星将常年扎起的马尾解了开，乌黑如瀑的头发散落及腰，应该是化了妆，清白素净的脸上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成熟之感。她上身穿着黑色雪纺吊带衫，露出半个纤细的肩膀。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到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穿校服以外的衣服，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化妆的样子，因此花了许久的时间，我才勉强将她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女重合。
刹那间，与她有关的一些印象和回忆铺天盖地袭卷而来，我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很多人，那些与我的原躯有着羁绊的人，和我相处多时最后却突然消失的夏米，在演出上用美貌和才华惊艳了我的钢琴少年，对我说过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顾越……
似乎是用第六感觉察到了我直白的目光，她微微侧过头，朝后面转过来，我赶紧别开目光，转向另一处，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偷偷用余光扫着她。
她转了过来，却没有抬头看我，仅是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即又转了回去。原来只是因为刚刚有根头发卡进座椅里了。
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我的脸红了红，忍不住清咳了几声，努力让自己神色如常。
她打扮得那样好看，该不会是要出去约会吧……
正当我暗自八卦之时，忽然，手机一个震动，我吓得整个人都震了震。无双在耳朵里提醒道：“嘿，信号来了，你的目标应该就在附近，赶紧看看周围。”
我听后，猛然抬起偏向一边的头，就和坐我对面的一个男生对上了目光。
那人身形纤瘦而单薄，穿着至简单的白衬衣黑长裤，头发比一般的男生要长一些，凌乱的碎发略微遮住了额头，戴着黑色口罩，抱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直视他眼睛的那一刻，我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他的眸子，和我记忆中的钢琴少年的眉眼有一点的相似。
极短的对视让我的心跳漏了半拍，我不太确定他看的是不是我，只见他只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瞬，便面不改色地移开了目光，侧过头去，微微眯上了眼，看起来若无其事。
他的穿着明明没啥存在感，还用口罩遮住了半边脸，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气息，安静而淡然，你很难注意到他，然而一注意到他之后，便很难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我从来没见过能把白衬衫穿得那么有气质的男生，他就只是坐在那，你也会觉得他很不一样。
窗外阳光正好，柔和的光线从窗外穿进来，罩在白衣小哥白皙的面庞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淡金色轮廓。他骨节分明的手很随意地搭在腿上，手指修长，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窗沿上，眼神寡淡而看不出情绪，显得慵懒而清冷。
我很想看一看，这个人摘下口罩之后究竟长什么模样，他的鼻子和嘴巴，是不是也像眼睛那样好看。
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糟糕，是心动的感觉。”他大概就是那种初恋的模样吧。
可能是由于我已经老了，心思骚不动了，现在看到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也只有一瞬间的悸动，便心如止水，毫无波澜了。
“我的目标……是他吗？”我很快平复了心情，轻声问了句。
“你觉得是就是呗。”无双的回答模凌两可。
看了下其它坐在位子上的人，不是大妈就是大叔，不是老人就是小孩，比较合适搭讪的，应该也就剩他了吧。
公交车还在开着，外面的风景在窗前依次迅速地掠过。后座有一个大哥扯着很大的嗓门儿在打电话。
“傻坐着干哈？你倒是赶快给我过去搭话啊。”我待在位子上没有动静，无双憋不住气了，“快到站了，万一人家下车了呢？”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坐在座椅上撵转腾挪许久，我还是不好意思直接站起来走过去，只好推托说：“车上人太少了，我这么明目张胆地走过去，多显眼多丢人啊。”
老天爷好像是在回应我的请求一般，不久之后，公交车恰好开到了较为繁华的商业区，停靠车站开门后，一大堆人陆续嘀卡上车，源源不断地走了上来，瞬间把原本空旷的车厢挤满，过道上都站满了人，我已经看不到对面的白衣小哥了。
无双噗嗤一笑：“哈哈，得了，如你所愿，现在人多，要撩的话赶紧的。”
我顿了顿，支支吾吾地说：“人太多了，都看不到他了，怎么撩啊。”
“你丫就是怂，才找那么多借口！”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骂道“你这样和以前那个垃圾本体有何区别？换了个样貌，还是一成不变，畏畏缩缩毫不自信，只懂得逃避，有个P用！”
“你丫给我闭嘴！”我气极，大声地吼了一句。
我的吼声不仅震慑了耳机里的那个瞎说大实话的混蛋，同时也震惊了所有人。周围的人纷纷朝我的方向看过来，表情各异而不可描述，甚至连坐我前边的尹天星也回过头来，迷茫地看了我一眼。
在旁人的角度看来，便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子突然对着空气吼叫爆粗，声音还贼大，语气还贼他妈的糙汉。
那些目光仿佛在空气中凝滞了，这一刻，我是真的很想挖个地洞把头钻进去。
我尴尬地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假装无事发生过。
“哟？这个时候知道丢人了？叫你过去的时候咋就没那么痛快呢？”无双冷哼一声，肆无忌惮地嘲笑，“我跟你说，搭讪陌生人那都不叫丢人，再丢人也没有你这样丢人。”
“知道了！你少说几句会死吗？！”我极力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不就是撩个汉吗？我不怕！”
公交车又停了下来，一个步履蹒跚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上了车，我顺势起身，把位子让给了她，然后朝白衣小哥的方向瞄了瞄。
“麻烦……请让一让。”
车上人很多，我费了不少劲儿，才碾转到了那人坐着的位子旁边。
不料他已经不坐刚刚的位子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抱着小孩的阿姨。
“卧槽，该不会下车了吧？”我瞬间慌了，早知道刚刚就不要犹豫那么久了。
手机像是能感知到我的想法一样，又震了震。那么他应该还在车上才对。
我朝四处望了望，果然在后门的栏杆旁看到了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侧脸，他背着黑色背包，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插兜，看着门外，目光冷淡而没什么温度。
周围的人即使站着，也没闲下来，打电话的打电话，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他则啥都不坐，要么眯着眼睛闭目养神，要么站着看风景的人，倒是显得有点佛系。
“麻烦再借过一下……”
我一边不好意思地朝周围让位的乘客陪笑，一边努力地朝他沾着的方向挤去。
哎，为了撩个汉，我已经突破底线，非常不要脸了。
“挺好的，知道吗？成功的三大法宝，一是坚持，二是不要脸，三是坚持不要脸。”耳朵里的那厮净说着风凉话，我没搭理他，径直走到那小哥旁边。
那人个子高挑，身形清瘦挺拔，我站在旁边微微仰头看着他，他则对走过来的我视而不见，眼神空茫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凑近来瞧，更觉得他的眼睛好看。浓密如黑羽般的修长睫毛在眼睛下形成了淡淡的影子，乌黑的眸子深邃而透亮，阳光照在他脸上，眼里似有光芒闪烁，口罩也覆盖不住他鼻梁挺立的优美的轮廓……我原本如止水般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一顿乱跳。
第一句话该说些啥呢……
打个招呼好了，就用你好来开头吧！
那要怎么称呼呢……
我陷入了沉思。
帅哥？太油腻了。
小哥哥？太羞耻了。
大哥？太社会了。
……
思索许久，我心里已有了决定，随后轻轻拉了拉白衣小哥的衬衫下摆，脱口而出：
“你好，这位……兄弟！”
“咳咳咳咳咳咳……”耳边的无双听见我的话，突然呛得停不下来。
怎料旁边的小哥置若罔闻，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风都没朝旁边的我扫一下。
我有点不爽，好歹本姑娘也是十八一枝花好吗？连脾气最臭的司机大叔也会因为我的美貌而客客气气地对我说话，这个人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呢？
呵，兄弟，你已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不依不饶地再次拉了拉他的衣服，微微踮起脚尖，仰着脸看着他，加大了点分贝：“兄弟？”
白衣小哥那寡淡的眼神终于因为我的声音而有了点变化，他有着片刻的茫然，朝四周望了望，眨了眨眼。
原来是因为我太矮了所以看不到我吗？！！
我有点羞赧，举起爪子在他面前挥舞了几下，他这才顺着我的手，转过脸来低下头，看到了表情略微狰狞的我。
“你在叫我吗？”
隔着口罩说话，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低沉却格外好听。
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四目相对，他微微俯下身，凝视着我的眼神有些茫然。
近距离地看他清秀干净的正脸，我有片刻的失神。这时候才发现，他和钢琴少年的感觉并不相同。白衣小哥的眉眼没有钢琴少年那么忧郁，清冽的眸子里，有的只是冷淡和疏离。
看起来好佛系的一个人啊……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眨巴了一下眼睛，微微勾起嘴角，努力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啊，这位兄弟，你……”
口袋里的手机嘀了一声，无双激动地说：“加油啊丫头，系统开始计时了，五分钟噢！”
这混蛋耳机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眼前的男生困惑地看着说话不利索的我，没有说话，似是在耐心地等我把话说完。
“你……我……”我脑子一片空白，窘迫地低下头，玩着手指，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胡言乱语一通也总比不说话好！
“你……你也来坐这辆车啊，我也是诶，好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