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支教的日子（75）

2013年12月2日  星期一  晴  学校

今天上午9点左右，我用手机测了一下气温，零下12度。今天白天虽然有太阳，但也不及前几天了，我里面加厚的绒衣一天都没敢脱下去。

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我的电褥子挂了。昨天晚上刚通电的时候还好用，热了，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不对劲，怎么身子底下越来越凉？一摸，就知道坏了，心里拔凉拔凉的。冬天我就指着它过呢，这下子全坏菜了。庆幸我还有一个电手炉，虽然小一点，但总比没有强。我是东北人，更冷的天我都见过，但是冬天没有取暖设施的屋子我还真没住过，想念我大东北的暖气啊！

中午吃完饭我回宿舍收拾东西，正忙着呢，隔壁的索朗大兄弟经过我门口，停下脚步，很自然地进我屋来瞧瞧粘鼠板，替我看看有无异常。我自打买了粘鼠板，敢用不敢看，索朗义不容辞地替我担了这份工作。

他看完后，也不急着回去，很自然地靠着门框，一边捻着他手里的羊毛线，一边看我收拾东西。我还真不适应村里这种套近乎方式，若是女的还好，拉拉家常也正常。你说一个男人靠在我屋门框上，成何体统？我们语言不通，没法儿自然交流，我就当他不存在，继续收拾。他站了一会儿，走了。

下午五年级第三节课本应是数学课，因为数学老师次央陪她的丈夫扎平老师去拉萨看病了，所以这节课空着。扎平老师头部里面有病症，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前几年扎平老师专程去过北京治病，还做了手术。近期他感觉不太舒服，这才去拉萨医院再看看。

下午我把批好的作业本和听写本拿回五年级教室发下去，然后待在教室里陪他们一起上自习。之前去城里时我给他们买了新的汉语作业本，我想用胶带把新本子的边粘好，这样不容易破。这些孩子平时太糙了，不大会保管东西，新书本用了几天就跟破烂儿似的。

学生们看我给他们买了新本子，很懂事地告诉我说，作业本学校会发，意思是老师不用花钱买。我没详细问多长时间会发、发多少。31本，一共才15块5，不贵，给他们用我心甘情愿。

我坐在讲桌前粘作业本，你看他们在干什么。从讲台一眼望下去，下边跟开茶话会似的，连吃带喝，颇有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的架势。我看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得其乐，也没太闹腾，自己吃自己的，顺带着还看着书写着作业，就没多管，孩子们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他们自娱自乐时还不忘和我互动。一会儿，这个问你：“老师，吃这个？”一会儿就听后面喊：“老师，干杯。”弄得我哭笑不得。抬头一看，是次旦旺久。左手拿着一个打开的果冻，右手拿着一个瓶盖，两个一碰，这叫干杯。你看，还是一群孩子。

本子太多，我干活细，粘了好长时间。粘累了，我就和孩子们唠磕。他们给我讲每个老师打人的特点，一边说一边比划。男生负责动作演示，女生负责点头表示赞同，并配上适当的表情，可生动了。

小欧珠老师打嘴巴子，大欧珠老师用棍子打小腿前边，次仁德吉老师用电线抽屁股，次央老师揪耳朵，扎平老师打手心，普珠老师用杯子打头（把杯子都打坏了）。强巴扎西说最厉害的是塔杰老师，专打头顶。

他们一个一个形容着，我随口问了一句：“那马老师呢？”他们一起喊：“马老师不打。”

坐在第一排的桑珠一边吃着，一边淡定地冲着我说：“你是好人。”说着递给我一粒带壳的花生，他自己的嘴边儿连鼻涕带碎渣子。我笑了。

我并不是故意提醒和求得学生说我的好，问他们也不过是开开玩笑。我心里很清楚，虽然我没有采用当地老师惯用的惩罚手段，虽然我也给过孩子们一些知识和帮助，但这并不能说明我就是一个好老师。我只是占了一个便宜而已。

虽然当地藏族老师的作法和表现有让我觉得不妥的地方，但终归是他们肩负着长年教育这些孩子的重任，一批一批，一茬一茬，时间是考验责任最有效的方法。

他们十年如一日地坚守在贫困山区，物质和精神生活匮乏，但条件再艰苦也不离不弃。对学生打也好，骂也好，只是一种方式，相信老师们的初心都是为了这些孩子好（不排除有个别不负责任的老师）。

我放下手里的本子，抬头仔细看看他们，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好羡慕啊！

这群孩子真的很可爱，虽然有时候我也会矛盾和纠结，比如，他们上课调皮的时候，我会生气；他们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写作业的时候，我会生气，但课下看着他们每一张小脸，都会让我心疼。

这些日子，我会对学生多说一些和课本无关的话，会和他们讲一些道理，会给他们更多的提醒和鼓励，可能是因为时间不多了的缘故，弄得像临终遗言似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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