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摸摸头

高考那一年。

临近上战场的几个月，空气里弥漫的是硝烟的气味。稚气未脱的我们拖着疲倦的身子穿梭在埭中高三楼的角角落落。学校为了最后一个月的提优补差开设了晚自习的辅导课。语数外老师每天都是为我们服务在一线，看得出她们也是异常疲惫。

高考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却也并不是很糟糕。或许每一个夏日都要经历这样的一场战役，不是我们习惯了与它的不成文的约定，而是它习惯了我们，客来客往，年年不曾失约。

她们班的休息室在我们隔壁。

她们是文科班，我们理科。

她们考语文比我们多半个小时的附加题。

考完第一场语文回到休息室，走出走廊的时候她看到了我，她倚在她们班的门边大声叫我的名字。

我走过去，她问我语文考的什么题目，考得怎么样。我知道此时的她比在考场里的她们还要着急担忧。这种担忧就好像对自己孩子的庇护一样，生怕她们考不好，生怕她们遇到了难题，生怕她们时间不够用……

她知道语文是我的强项。

我顿了一分钟，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老师，抱抱”

她什么也没说，就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

那个夏天，在考点的走廊下。

她摸摸我的头，像抚摸心爱的宠物一样。

高考结束回到自己学校的最后一天没有告别仪式，没有欢送会，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有些人的面也没见着，就看到教室里已经稀稀落落的空了。

搬了书就离开，就这样很平静的毕业了。只是在回过头看一眼母校的时候不禁热泪盈眶。

回去的路上从那条很熟悉的小道路口碰到了她。

她看见抱着书本的我便停下脚步，浮出一丝温暖的笑容。她又伸出她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毕业啦。

然而没有像很多小说里的结局一样:就这样带着微微的伤感毕业了从此和母校再没有了频繁的交集。

毕业后的我们从没断过联系。

那一年的日记里是这样写的，“她们说，尹老师喜欢摸摸我的头，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我的同学如是说。

曾经我抱着考试的作文卷子在她办公室痛哭流涕，她给我讲解，又打趣地笑话我。

如今她会直接的把一个题目通过qq消息扔给我，而我也故意逗她“这个还要问我？”

我们的角色没有互换，不经意间是平等了。而我从来没承认她老去过，只是我长大了。

我长大了，原来那双大手再也没有再摸摸我的头，顺而伴随那样慈爱的带着微笑的目光。而如今的目光里，多的是厚待于我的，那么多欣慰和欣赏。

她说，你怎么不是我学生呢？

我说，你怎么不是我老师呢？

她从来没有教过我，没有代过我一堂课，一次都没有。

她带的是文科班，我是理科班。

某一天突然地想起年少时曾经享受过的这样一个温暖的动作， 突然有一天开始有一点想念，想念那一句从来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

乖，摸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