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情侣

假扮情侣

1

陈枳和木心一起居住在南湖松花苑的公寓里。因为陈枳在南湖找到一份工作，希望能够安定下来。

一份洗涤厂送货司机的工作。之前换过不少工作，不是因为工作有压力，做不过来，而是因为他不踏实，不能脚踏实地。没有恒心和毅力，自己主动放弃，他想总会有适合自己的更好的工作的。

但是频繁的换工作，相当于失业甚至容易产生无业游民的堕落心理。不停被革职，心灵受到一次次的撞击，无法在社会上得到良好持久的锻炼。

人便失去安全感。

2

他和木心一起在一个南方的小镇农村里长大。小时候感情单纯，农村人朴素淳朴，感情融洽，景象和谐。举目四望，是一波又一波的山丘和竹林。清晨被鸟儿的鸣叫唤醒。太阳升起来在雾色里朦胧如月，像一块玉盘，可以肉眼直视。他们一起朝夕相处，因为隔得近，相见更容易。她对他倾诉感情。他对她体贴入微。形影不离。

经常他会载着她骑摩托车到凹凸不平的马路上行驶。去到很远的另一个乡镇或者市集。她坐在他的后座，身体紧贴着他。那是他们的感情缠绵，如同鱼儿游弋在水中。穿梭自如，随着尾巴的摆动探索陌生的水域。

陈枳和木心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3

十八岁的青春是花一样的年纪。尽情的挥霍汗水，享受三春光辉，蓬勃向上，实现作为一个成人的价值。

于是他们一起来到武汉，想在这里闯出一番天地，自立自主，不依靠父母，礼赞成年，相敬如宾。那时候陈枳对木心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笃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彼此相看泪眼仍不离不弃。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是他从浩繁的求职信息中细心筛选出来的。他希望这次一定要稳定工作，承担起以后照顾木心的责任。

4

思远比他在洗涤厂迟来几天。因此思远还是生手，而他已经半生半熟，对公司的业务以及具体事情已经大概了解。

思远跟陈枳是同龄人。

思远性格比较腼腆。陈枳性格也是一个温和的人。他们很快熟悉彼此，并且谈话投机。

洗涤厂主要分为洗涤和送货两部门。洗涤的人留在车间折叠和整理酒店的毛巾被套桌布之类的单子。而送货的工作主要负责到酒店将脏毛巾打包，搬运到车上，送回来洗涤，然后将洗净的毛巾送回酒店。

思远被分配到送货部。公司里有六辆车，即有多个小组。每个小组有司机跟送货员两个人组成。小组人员不固定，哪里有缺口往哪里补。

因此思远也偶尔有机会跟陈枳一起送货。

5

来了一段时间之后，思远发现陈枳在工作中情绪有了很大的波动。他时常动作夸张，想要融入集体。爱装酷，想要显示自己很有本事。不断的和人交流，这会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连他自己都不能适应。频繁的打电话，向我们表示他朋友很多，他自己很风流潇洒。

有时候思远看到他扭腰拽脖挤眉弄眼，神色飞扬的打电话。虽然思远，不知道他跟什么样的人在交往。但是从他浮夸的语句还是可以听得出只言片语。

诸如：

“亲爱的。”

“hi，美女”

“吃了吗？”

“再见，下次再聊。”

这样类似的话，都是一些无足无轻重不知所云的琐事。思远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他等在电梯里，一手插腰一手撑着墙壁，眼睛放空。

他心想：“他是跟谁说话这么时尚啊？”

后来得知他有女朋友，并且混得差不多了以后他送货会带女朋友跟他一起玩。很年轻的做法，很稚嫩的想法。

在陈枳离职之后思远回想，他意识到他之前频繁打电话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他的女朋友。不然的话不会有别人，因为他们是同龄人，相互了解彼此。这样的推断更忠实于自己的内心。

6

那天，加上两个送货员和他自己一个司机，他决定带着他的女朋友显摆一下。

另一个送货员是杨超。这家伙比他们小两岁。可是性格霸道，野蛮，粗鲁。很多事情他独当一面，对人对事都表现出狼性的生存法则。

思远坐在车上的副驾驶座上。副驾座上本来可以坐两个人。他自己跟杨超两个人刚刚好。可是杨超耍了小心机。

他敲了一下玻璃窗对思远说：“你坐到车厢后面去。”

思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也没有问他。他是个随和的人，所以不做辩驳和反抗。

货物装载完毕，处理单据，经过老板交代之后他们一起上了车。这下事情就尴尬了。陈枳还带着他漂亮的女朋友。而思远不知不觉被移到后车厢里去了。也就是说副驾座上只能坐他木心和杨超两个人。杨超霸道并不讨人喜爱，而陈枳也对杨超不放心。他欲言又止，又不好挑拨矛盾把思远换过来。

在车上杨超明目张胆地和木心搭讪。陈枳在一边开车，心中不快。

杨超说：“自从看到你从早上一直亢奋到现在。”

小女孩很单纯，杨超说一句她答一句，常常被他捉弄得前仰后翻。他的屁股不断的在座位上挪动，企图向她更靠近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不满足。于是他索性把仅有的一件背心也脱了，光着膀子，满足他对她的性幻想。

有一种直觉。杨超完全无视陈枳。如果这趟路再长一些，杨涛就会花样耍的更过分一些，甚至于搂搂抱抱在一起了。

陈枳心里憋着气，脸色难看，显然已经干扰了他开车的节奏。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陈枳近乎暴怒的猛转方向盘，恰好一辆绿色的小面包车从人行道上向这边驶来。两辆车“砰”的一下撞上了。

陈枳惊慌失措，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人和后车厢的我以及货物。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慌张。对于开车行驶，他还不是一个没有多少经验的人。只是车祸发生之后他好像很娴熟的样子，拿起手机，强行撑起有气无处发的身体，才对着车子相撞的部位拍了照。

面包车师傅走下来说：“开慢点嘛，开这么急干嘛？”他表示埋怨。

而杨超跳下车来，指天画地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人行道哎！好不好老兄。”

面包车师傅“啧啧”的两下，表示真不愿意争论，没有意思，打了电话等交警大队来处理。

直到发生车祸，木心才意识到陈枳是因为自己而分心。于是她收敛了自己的感情，主动对杨超保持距离。

这趟货送得漫不经心，彼此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好在并没有太大的事。

在车上杨超对陈枳说：“应该没事，我看到老总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很随意的样子。”

陈枳说：“没事就好。”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气也很虚，显然是受到了挫折和打击。

不过这倒反而使他平静下来。这个平静来得彻底。就如同夏天的天气。炙热的阳光火烧火燎，似乎空气也能沸腾，突然间天气阴沉下来，雷声滚滚，风雨大作。平静之后太阳也苍白了颜色，没有了之前凌厉。

从送货装货到开车回工厂的路上，陈枳都表现出少有的平静。车子上气氛很安静。陈枳专心开车。转弯，挂档，加速。一切都井井有条。不慌不乱。

思远看到木心惊喜的目光，似乎在说：“他变了，他变得成熟了。”

而这平静，对陈枳来说仿佛就像死掉一样。

7

陈枳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让他自己也觉得不适应。他觉得自己成熟了，长大了，他不再需要向同事示好，所有的事情他都能有条不紊的应付下来。

然而他觉得这样的气氛使他很压抑。他看人的眼神也不自然。他习惯性的想对人笑，而如今又不想笑。似乎这种矛盾与他和同事关系的分裂有关。

默默的一个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孤立了。他受不了这种压抑的状态。他要重新来过，再换一次工作，以保持生活的激情性和工作的新鲜感。

于是他向老板提出辞呈。

8

青梅长在树上，在青春的时候被人采摘和食用。有青梅性质的女子，她们的状态一直保持年轻。如果有幸遇到执着的男人，守护她们一生，珍惜她们的纯真与活力。这样的青梅是最理想和幸运的。

竹马缓慢、笨拙，感情停滞。童年的时候跟女孩子相处呆若木鸡。这恰恰对青梅形成了吸引力。这两对人在幼年的交往中，往往各自心里清楚。

“长大了你会娶我吗？”这是青梅的诉说和期待。

“我会娶你为妻。”这是呆若木鸡的竹马的潜台词。

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竹马没有开口，即使心里很想。

另一种是竹马无法真的像竹马一样隐忍，他应允了，并且为此付出实际行动。

这样的关系是危险的。他们经历的不是尘世爱情，幼小的时候性心理发育不成熟，如果幼年的时候就带一个女孩承诺一生，那么这就纯粹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并且贯穿他整个生命，即使在他成年以后也无法摆脱这种味如嚼蜡的感情相处模式。

思远心想：“陈枳在工作中，情感波动大，和同事谈论女人身材的时候眉飞色舞，表情夸张。可能是心里渴望超越或者摆脱某种情感的束缚。”

他推测：“他们是青梅竹马。至小就私定终生。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在别人眼里就是情侣，并且接受这种称呼。他们满怀憧憬地活在彼此两个人的感情世界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性发育，在世间少有的青梅竹马之间，竹马的性一直在受到压抑。无法像个大人一样成熟起来。他渴望性爱。却不愿意淫乱一直守护在身边的女子。一个执念是：珍惜她们的身体。”

9

三年以后，陈枳自杀。那时候他们二十一岁，各自都已经步入成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陈枳和木心感情一直以来都是一团烂泥。虽然亲密无间可是心里的防线却在逐步瓦解。

晚上，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人流不息，各种声音在空气里嗡嗡作响。

陈枳坐在大厅里，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黑暗。他表情颓丧，计划着一项长久以来想又不敢去做的阴谋。

他蹑手蹑脚的从抽屉里翻出一根绳子。打成一个圈，系在横柱上。

隔壁的房间，木心光着身子一丝不挂，房间亮堂，她把乳液擦在身上，按摩自己的私处。胸部，腹部，臀部。她的身体摇摆，微微呻吟，偷偷的发泄自己感情的空虚。

陈枳知道她在隔壁，但他万念俱灰，他对他们的爱情已经感到厌倦，觉得俗世风景旖旎，自己已无力消受。

他在旁边搬过一个凳子，站在上面，将脖子伸长套住脑袋，然后推翻，脚落空，失足，脖子被紧紧勒住，忍受短暂的两分钟的窒息。

木心从房间里出来，本来是打算请陈枳一起去吃麻辣烫。看到吊在屋梁的一具死尸。他打了一个冷战，在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哭了好长时间。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10

木心怀着陈枳留给她的一份存款。她整顿行装。背上背包。打算去另一个城市，过全新的生活。

由于睡的太晚，忘了时间。之前已经订了上午的车票，现在走路过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慌忙的拿出手机叫了一个滴滴打车。

十分钟之后车子开过来。司机露出诡异的笑容叫她上车。

她把行李放进车厢，坐上车子，关上车门。司机把车开进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她觉得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她被强行拖进一个荒凉的公寓里，遭到猥亵。

她开始时受到惊吓，明白了他的意图后，这种感觉强烈的性欲膨胀掩盖了她对生命危险的担忧。

如果是情侣之间的恩爱，那么这种抚摸也是缓慢而温柔的。但她面对的是强暴，她不能躺着一动不动，因为对性器官的刺激会让她觉得难受。

她一边尖叫呼喊不要，一边剧烈地摇晃自己的身体。其实这样摇晃也是为了反应身体的不适。紧张，刺激，性爱，她频坠欲河。

终于结束。

这痛苦砭人皮骨，侵人心魄，她觉得疲倦，眼皮沉重。

在危危欲睡的迷蒙之中，她想起了陈枳。过去已随风灭，那段感情是多么稚嫩，实在不是情侣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