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珊

有个鱼店老板，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在青岛，曾经有个叫陆南珊的姑娘。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捕鱼人而已。

陆南珊是谁？起初他也不知道，只是随其他人喊她老板娘。而她，永远都笑呵呵地应着。

老板娘的水果店开在离码头不远的镇子上。这家店打着水果店的名号，实际上相当于杂货铺。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更像是一个家，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老板娘不喝酒，却会把啤酒一扎扎地往他们桌上送，偶尔还允许他们赊账。她端着一杯茶坐在桌旁，听他们谈天说地，脸上不时漾起动人的微笑。

那时的老板还年轻，也并没有开起自己的鱼店。每每喝到半酣，他便常痴痴地望着那张脸，那张有着温和笑容的脸。

——听说老板娘还没结婚呐。

漂泊在海上的一个星夜，他独自一人坐在甲板上抽烟。

一个人影来到他的身边坐下。借着船头的灯光，他认出是那个刚上船没多久的新手。

“老哥，借个火。”

那人点上烟，猛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有时候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来到这船上。”四周静寂无声，他把那人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

“伙计，”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不管怎么样，你都已经到了这儿，就不能再回去了。”

“是啊，”那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初有人跟我说，永远不要再等待。我总觉得我这一生不能一直都碌碌无为下去，总该为了点什么东西而奔走。而我现在，也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确实回不到过去了。

——据说老板娘要结婚了。

他还记得，老板娘昨天问他：“今天就走吗？早点回来呀。”

他也还记得，一次归来后，他兴冲冲地跑到水果店，却在门口碰见一群犹豫不决的老伙计。店内，一个男人正在和老板娘一起整理货架，两人时不时地调笑几句，就像是一起过日子的小夫妻。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带着眼镜，文质彬彬。“南珊。”那男人这么唤她。

他们一行人沉默地离去。那一晚众人都没说什么。不少人已经料到这件事，但他没有。他试图把自己灌醉，却也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借酒消愁愁更愁。他只是偶然路过她的生活啊，终将离去。

他抽完一支烟，卧倒在甲板上。这些日子里，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陆南珊的模样。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就像他最后一次看见她一样。

而今他独自一人经营着鱼店。他没有结婚，只有一只流浪猫时不时来拜访他。

那天夜里海上起了狂风，他们的船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那年他也不再出海了，和朋友一起前往他乡谋生。

也没有和陆南珊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