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因你有温度
毛三就像这个城市的一粒沙子,起风时会随风起舞,可这里是南方湿润的城市,没有风所以毛三也未曾起舞。毛三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城市,可能是因为一个姑娘 ,但她的姑娘像一阵风一样,与他擦肩而过,消失在这浮沉的婆娑世界。毛三有时候起床会有短暂的失忆,他莫名的心慌,他忘记了她是谁,他也不再记得他在哪里。
城市繁华,流光溢彩的夜晚霓虹灯闪烁。这是一个名扬海内外的城市,它叫魔都,它是一个你稍微不努力就要回家种地的城市,它就是上海。毛三在这个城市做一名房产经纪人,就是人们口中的死中介。他们衣装革履,骑着电驴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他们张口闭口就是几百万的生意,他们住着群租房,刷着信用卡,他们怀揣着年入百万的梦想,伴随着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湮灭在人潮攒动的人海。
入行时,毛三的经理告诉毛三,用你的真诚打动客户,用你的真心感动房东,成交就在一瞬间。毛三深信不疑,充满着热情和真诚去感动每一位客户,没有客户被感动,所以么有客户愿意将几万几万的佣金交给毛三,毛三痛定思痛去观察销冠们的销售风格,原来真正的销售高手是用满满的套路,其实就是骗,毛三是个好孩子,从小熟读圣贤书,深谙仁、义、礼、智、信的道理。毛三不会骗,所以毛三卖部掉房子。
经理告诉毛三,你的任务就是把客户口袋里面的钱骗的你的口袋里。
毛三大惑不解,口口声声的说感动客户和业主,谈到钱就要骗。看来钱真的可以让人变得无耻。经理告诉毛三,你太真诚了,真诚的让客户怀疑你的动机。这他妈的太难了,毛三决定放弃,经理说,别灰心,你没有失败,你只是暂时没哟成功。毛三对于这些毫无营养的鸡汤反胃不已,更反胃的是早晨站在店门口的空地上像一群傻吊一样跳着抓钱舞,毛三每次跳抓钱舞都是动作僵硬,表情痛苦。经理说,毛三你没有赚钱欲望。毛三说,我不跟傻子玩。于是毛三把辞职报告摔在经理的脸上,扬长而去,毛三转身时感觉很酷,步伐鉴定果断。他认为这不是他的梦想,他还有更高的使命,让自己在这个城市更闪亮。
失业的日子,毛三也没有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他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每天开着跟他南征北战的二手普桑早出晚归,制造出在上班的样子,那时的毛三身边有个姑娘,他以为他们应该可以长久,但让毛三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姑娘早晨还睡在他的身边,前一天晚上还做了爱,早晨起床时还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但当毛三出门后,那个姑娘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毛三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这个姑娘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但床上的两个枕头和书桌台上残留的化妆品让毛三笃定,这个姑娘绝对来过。
爱情总是蓄谋已久,毛三无力招架,毛三放弃了曾经耕耘数年的市场,义无反顾的来到上海。但爱情如镜花水月一般虚无缥缈。姑娘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消失,留下毛三一个人在这个孤独的城市。毛三疲惫不堪,为当初的冲动和鲁莽叫苦不堪,他慢慢明白了一些道理,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他们根本不是彼此的天使,只是噩梦。第一次毛三感觉到,女人的决裂无情让人不寒而颤。
之后的毛三变得性情大变,租了一间极其狭小的房间,将房间塞的满满的,这样毛三觉得充实,毛三开始拼了命的阅读,他希望能在书中找到答案。他也曾在夜晚喝的酩酊大醉,在深夜的路灯下呼喊这那个姑娘的名字。第二天醒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生活还要继续,除了感情,还有面包。
当毛三的简历在网络投放后,让人头疼不堪的是招聘电话如雨点般打过来,几乎涵盖了所有房产经纪公司,他们的口径几乎一致,你想月薪过万吗?你想开着豪车泡妞吗?你想从此飞黄腾达走向人生的巅峰吗?加入我们吧……毛三想了想,还是洗洗睡吧。这些负责招聘的想必是欺负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原公司结构调整,薪资待遇变为无底薪制度,这样侵害了很多人了利益,大量员工离职。毛三的经理也在其中,经理思前想后在公司边上自立门户与原公司分庭抗礼。新的店面开了起来,招人是首要任务,经理找到了毛三,开出的条件是,包吃包住,上班时间自由,下班自由,无任务,无指标,赚钱后大碗喝酒,大称分金银。毛三想,哇咔!这不就是自由职业者吗。于是欣然接受,次日就走马上任。
没有打卡,不用西装革履穿跟新女婿一样,没有准确的上班时间,毛三从此放飞自我,自由自在到是能做出不错的业绩。
城市牧马,心怀南山,毛三工作之余,读书、写作、弹琴、旅游。尽量把空余时间安排的紧凑,让自己充实起来。只是长夜漫漫,毛三总是寂寞难耐,他想念家乡的父母,他想念那个叫兰兰的姑娘。当初不顾一切来到上海,今天自食苦果又能抱怨谁呢?毛三慢慢表面变的佛系,其实心里慌的一逼。
家乡的同龄发小,成家的成家,发财的发财。而此时的毛三还要为温饱奔波,毛三有的时候会变得绝望,内心变得急躁和不安。他认为用善良和热情对待这个城市,那么这个城市就可以温暖他。于是他开始做一些让周围人看不懂的事情,给农民工,学生租房免中介费,同事不理解骂毛三傻吊,毛三却乐在其中,让毛三更快乐的事情是一个叫莎莎的姑娘。
莎莎的出现像一道强光穿透毛三心中多年的阴暗,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了。莎莎是个姑娘,长的天真无邪,眼睛清澈干净,像月下的泉水,你甚至从没见过笑容如此治愈的姑娘。说话声音很轻,乖巧安静。像极了童年印象里的邻家小妹。于是你总是跳戏,认为她就是你多年未见的邻家小妹。
莎莎刚刚毕业,只身来到上海生活工作,小小的个头,眼里没有畏惧和惊慌,有的是一丝倔强和自信。每当她微笑着看着你,你感觉你几乎要融化在她的目光中,眼中充满着信任和依赖,于是毛三决定无条件去帮助这个初到上海的丫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毛三不敢过于热情的表达对莎莎的照顾,他担心莎莎会怀疑他有非分之想,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初入社会莎莎该学会的,但她似乎没有,毛三能感受到莎莎对他的信任。也是这种信任毛三才如此快乐。对于毛三的照顾,莎莎也是万分感激,对于莎莎感激,毛三只是淡淡的说,客气拉,希望松江能给你一个好印象。瞧!这个善良的孩子,明明是自己的功劳,他却把功劳让给了松江。松江区区长知道后不知会不会给毛三颁发一张好人卡。
也许人真的是有前生记忆,不然为什么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犹如久别重逢的故人,周恩来先生写给妻子的信中说:我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也许前生没有完成或没有了却的心愿,此世又来继续。哈!毛三开心的认为,莎莎可能真的是他前生的妹妹或故人,不然,为何能够一见倾心。
听闻爱情,十人九悲。毛三不需要爱情,这城市的夜很深,孤独随着夜色滋生的枝繁叶茂,掩盖住寂寞的人们无处可逃。毛三曾在生日那天晚上,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找了一个偏僻的足够见不到熟人的饭店,点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菜,要了一瓶白酒,一个人坐在角落倒上两杯酒,假装在等人,自己自斟自饮起来。心情有些悲怆,一路走来,最后还是一个人。毛三感到孤独,他觉得他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像他一样孤独的人,相互排遣寂寞。
有一个故事:在一座城市里有一对好朋友,一天深夜其中一个人去拜访他的朋友,当他敲门时,他的朋友右手拿着剑,左手拿着钱袋开门,开门后主人说:我亲爱的朋友,你深夜来访一定有急事,如果需要钱请把金币拿去,如果有人欺负你,请带我过去,我会用我手中的宝剑替你报仇,如果是因为长夜漫漫百无聊赖,请把我的女奴带去,任你消遣。这是我读过关于朋友最让人感动的一则故事。
年华里,形色匆匆,多少爱情反目成仇,听闻过多少相爱相杀的故事。毛三在挥霍的是十年青春里,看见太多,耳闻太多。当年甜美的初恋,已经劳燕分飞,曾经相濡以沫,已经相忘于江湖。毛三今年三十多,做过剧中人,也了解过看客心。他已经不在把感情挂在嘴边,他的笔下也太多事别人的爱情故事。毛三月越长大越清朴,他想做个简单的人,做简单的事,人生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旅程,他要轻装上阵,才好不负余生。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旅程,不在乎目的地,更重要的是沿途的风景。这句话曾经是一些人渣伪文艺青年的撩妹经典语录。但对于毛三有其新的意义,沿途美丽的风景美是因为它仅仅是和你擦肩而过,个中有一些遗憾式的美感。若能结伴走一程那也是人生旅程的一大快事。
莎莎就是这样在毛三的人生旅程中出现的风景,毛三为其驻足,莎莎也颇感意外。她以为这个城市有毛三而对着这个城市充满好感。毛三没有目的,只是靠近莎莎他就会感到放松和愉快,他想和莎莎交个朋友,但是毛三却变得木讷和胆小,无论在心中如何酝酿都觉得唐突。几天相处莎莎告诉毛三他很靠谱,那就做个朋友吧。激动的毛三把收莎莎的中介费都退给了莎莎并请莎莎喝松江最贵的奶茶,并为了莎莎不惜和同行撕破脸反目成仇,大有欺负我可以,欺负莎莎不行的架势,故事是这个样子的。
莎莎通过了毛三租了一间超值性价比的公寓,签了合同收了中介费。服务结束,莎莎也是表示感谢。毛三回到店里稍有失落,他多想能够再次见到莎莎,次日大雨,毛三回归到新的工作中区,当收到莎莎的信息后,毛三兴奋的放下了手里的说有工作,莎莎公寓里没有洗衣机,这需要莎莎自己配一台,莎莎人生地步不熟,她几乎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到哪里去买洗衣机,莎莎礼貌的请求毛三帮忙,毛三欣然答应,并拍着胸脯告诉莎莎晚上就可以洗衣服。当毛三冒着大雨去莎莎单位拿房间的钥匙的时候,他感觉莎莎单位的方向似乎冒着光。毛三太想见到莎莎了,当莎莎拿着钥匙向爱那个毛三款款走来时,他觉得虽然是雨天莎莎的笑脸是如此的美好和生动———天空放晴,空气中都是愉悦的花香。
毛三怀着极大的热情将洗衣机抬到公寓,细心的安装,并通过视频教会莎莎每一个使用步骤。体贴的像个大哥哥,而毛三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哥哥。
事情完成,毛三把公寓钥匙归还莎莎,莎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毛三满不在乎,能为喜欢的人做点事,那才是快乐。
后面的事情是乱如麻,也许是苍天知道毛三想见莎莎姑娘,于是馈赠了许多天的相见。事情虽然繁琐,毛三却吹着口哨唱着儿歌去解决,因为只要是莎莎的事情那就可以见个面,毛三甚至认为是羁绊,一个甜美的负担。
过了两天,毛三又收到了莎莎的求助微信:公司人事部临时决定把她调到20公里外的支行去工作,单位态度坚决不容商量。莎莎委屈的想哭,刚刚安顿好却一切等于白忙,莎莎只能求助毛三将这刚租下的公寓转租出去,不然莎莎违约,几千块的押金和房租将被房东扣下。对于一个还没有领过薪水,当前还需要父母接济生存的孩子来说,几千块那不是小数目。按照公司流程,毛三帮助莎莎转租公寓,转租成功后毛三应再次收取一笔站让费,但对于这次的转让费毛三却缄口未提。毛三认为他和莎莎已经是熟人了,赚熟人的钱太不厚道。
毛三一边帮莎莎打听新工作附近的房子,一边委托周围的房产经纪公司一起将这套公寓转租出去。事情好像很顺利,第二天别个房产经纪公司的业务员带的客户一眼看中了这套公寓,并缴了订金。协商一周后正式签订转租协议。公寓转租成功,着手找新房子。毛三风尘仆仆的赶到20公里外,挖地三尺要帮莎莎租套好房子,但是结果令人绝望,新工作地点靠近市区,租金翻了一倍。这已经严重超出了莎莎的预算,租群租房,对于恶劣的居住环境和潜在的安全隐患。不仅莎莎不愿意,毛三也不同意。灰头土脸的找寻两天后,晚上莎莎小心翼翼的发信息给毛三说,公寓不转租可以吗?她想每天早起一点坐班车去上班,也不愿意到工作的地方租房子。看到这条信息,如果换作旁人毛三铁定大发雷霆:尼玛,玩呢!人家定金都付了,你说你不租了?这事我他妈的怎么和人交代。然而毛三并没有这么说,而用一个无比溺爱的口气说:没事,我去和客户沟通一下,交给我好了。莎莎带着歉意千恩万谢。
客户是另外一家房产经纪公司的客户,毛三低头哈腰嬉皮笑脸的拨通了那个经纪人的电话,说明原因,经纪人并不领情,语气和口气和毛三换作别人的口气像相同:尼玛的毛三,闹着玩呢?这我跟客户怎么解释?定金收了,违约你也知道该怎么办,尼玛,客户电话给你,你来解释!经纪人挂了电话,接着把客户的电话发来过来。毛三又是低头哈腰嬉皮笑脸的接通客户的电话,客户更是不吃这一套,一个泼辣耍赖的女人,让毛三赔款双倍违约金,毛三心里苦好像碎了胆,这尼玛一分中介费没赚到还要赔一笔违约金。
毛三可怜巴巴的求宽容,电话那头的客户依依不饶,赔钱,赔钱……毛三不胜其烦,一股怒气没压住,对着话筒吼道:闭嘴,八婆!我有两个方案随便你选,一,报警吧!让警察叔叔来解决。二,我重新给你免费找房子,不收中介费。你考虑一下,行就行,不行拉倒。说完挂了电话。
没多久有人加毛三微信,正是那个客户。可怜巴巴的发过来一条信息:要不你再帮我找找房子吧!毛三长舒一口气发了一句:好的。
莎莎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毛三的回复,她现在很依赖毛三,因为在上海他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毛三狡黠一笑给莎莎发了一条信息:客户太泼辣,不接受毁约,我搞不定了,我过去带着你去和她当面谈。
莎莎看到信息手都抖了,几乎是哆嗦着双手给毛三回的信息:我慌……(后面一排大哭的表情)。莎莎是真的慌了,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是多么希望毛三能把这件事情帮他摆平。
毛三料到莎莎会慌张,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呢!我给你搞定,不用怕。刚才逗你的。毛三的保护欲得到极大的满足,心太开心的要爆炸。
事情顺利的得到解决,莎莎也能安心得继续睡在原来的公寓里。莎莎对毛三充满了感激,觉得毛三是个靠谱的朋友。至少后面再见到莎莎能像毛三见到他一样开心。
这个城市的夜很深,孤独的人不再晚回家。
每一个漂泊的孩子心中都有一道光,这道光有温度,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温暖着孤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