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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鱼二三事

2024-04-24  本文已影响0人  淯水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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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微风,河岸边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还夹带着平时不常有的水腥味。本是为寻花而来,却惊讶地看到了夕阳下一幅生动迷人的捕鱼图,愕然片刻,随即想到这是下游大桥及河道施工,临时筑堤放水,鱼虾滞留在浅水中,自然引来了众人捕捞。

好多年没见人撒网捕鱼了,每每在河边散步,碧水荡漾,飞鸟低旋,钓鱼人沐浴清风,自成一景,但乱捕乱捞是不允许的,怕对河的生态造成破坏。

这特殊的档口,能下去撒网,机会多么难得。爱好捕鱼的人摩拳擦掌,穿了防水的衣裤,在水中大展身手,潇洒地把网撒出优美的弧线,引得岸上的人羡慕不已。水边上,孩子们拿着小桶、铲子之类,在泥沙中找寻田螺贝壳,一个个乐此不疲。

我自幼在河边生长,对逮鱼捉虾之事,自是多了几分兴致,当看到缓缓收起的网上,鱼儿闪着鳞光,活蹦乱跳地挣脱着,我竟和那些欢呼的孩子们一样兴奋不已。

慢慢地,脑海里便浮现出了过去岁月与逮鱼有关的那些往事。

我老家是个水源充沛的地方,东边紧依川流不息的白河,往西稍远一些是美丽的小沙河。南寨门历史上有“三河天池”匾额,寨门外有一小村,白河、潦河、老河沟三水在此汇流,形成了独特优美的自然风光,可谓是集天地之和的丰饶灵秀之地。

家乡周围河多,池塘也多,我家后面就有三个很大的池塘,分别属于六七八这三个生产队管理。池塘里是生产队集体喂养的鱼,每年临近春节,队里会派精壮的劳力抽水逮鱼,逮上来的鱼不管是多是少,按人头分给每家每户。

腊月二十三未过,队里已开始架机器抽水,年的气氛就浓了起来。水抽得差不多剩个锅底,才一网一网地进行捕捞。老早就盼着过年的孩子们,看着大人们辛苦逮鱼,无疑是最兴奋的,从头到尾,一天都不拉下,充当着拉拉队的角色。

终于等到分鱼了,领鱼要先抓阉,毕竟鱼大小不一,种类也不同,鲢鱼最多,可鲢鱼头大身小,谁都想多要草鱼鲤鱼。大凡不好分或分不公的东西,抓阉应该是最公平公正的办法了,即便分到手的东西不如意,那也只能怪自己的手气不好。

我家七口人,父母和我们兄妹五个,能分到七八条一斤多重的鱼,一般会有两条草鱼或鲤鱼,甚至会出乎意料地有条火头鱼啥的。鱼苗初春放,年底逮,也没有特别大的,但大人孩子都已经很知足了,毕竟有了鱼,年才会更象个年样了。

母亲把弄干净的鱼剁成块,用盐和花椒腌上,腌的时间长点,会更加入味。腊月二十九过油,炸完油条和丸子,最后才是炸鱼。那炸出来的鱼块金灿灿的,尝一口,酥脆香嫩,整个味蕾都得到了极大的享受,依我幼年的感觉判断,炸鱼块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可惜鱼少人多,母亲即便再疼爱我们,也不能满足我们敞开来吃,吃个二三块后,就收起来了,过节期间家里来了客人,才会端上来一盘。父亲和母亲几乎从不吃鱼,父亲说鱼是发物,不敢吃,他的腿上曾经长过疖子。母亲说不喜欢鱼的腥味。我那时信以为真,至到长大后才懂,他们哪里是不敢吃和不喜欢,分明是舍不得吃啊。

过完年,我心里会有种莫名的失落感,总归是再也没啥好吃的可盼了。虽说春天到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但青黄不接的日子最不好过,各家各户都是想尽办法省着口粮,才能勉强撑到新麦子下来。印象中,吃的最多的是玉米糁煮红薯干,还有红薯面蒸的窝窝头,反正能饱腹就不错了,哪里敢奢望吃到肉和白面馍头。

天热后,我哥有时会从河里捉些小鱼小虾,或是从老河沟摸几条泥鳅回来,母亲收拾一下拌上点儿面,在锅里炕的焦黄,分给我们姊妹几个解解馋。哥比我大整整一轮,真的是长兄如父,他在家中已担起了替父母分忧的担子,有好吃的也总是让着我们。又焦又香的小鱼连刺都炸酥了,那种蜃齿留香的感觉,瞬间能使贫乏的日子升腾起无与伦比的快乐和幸福。

生活中总会有奇迹发生,记得有一年麦收刚过,是一个下午,我和妹妹在池塘附近玩,天变得阴沉起来,正准备回家,突然,一幕壮观的景象出现了,东边池塘里的鱼忽然在水中蹿来蹿去,水面上连水边上也有鱼露着头游动。路过的大人一边喊着“鱼翻池了”,一边迅速地跳下去抓鱼。我一看,也急眼了,妹妹那时才六岁,我让她坐着别动,就刷地脱掉了鞋子,跃入水中。

鱼张着嘴呼吸着空气,可鱼身子太光滑了,我的手又太小,眼看着鱼就在跟前,两手猛一抓,鱼却一摇摆就跑掉了。我只顾着激动,也来不及让妹妹跑回去拿个网兜或竹筐。约摸十来分钟后,才有了战绩,接连抓到了三条一尺多长的胖头鲢鱼。我让妹妹看着鱼,正待继续战斗,猛地听到一声大吼:“不准抓鱼!”原来是队长带着几个民兵来了。“谁再逮罚款批斗。”队长的话就是圣旨,抓鱼的人吓得赶紧开溜,我和妹妹也抱着鱼一溜烟跑回了家。

偏巧,邻居张婶带着她五六岁的儿子小锁在我家玩,小锁见了鱼,哭着喊着要鱼。在母亲的百般劝说下,我和妹妹极不情愿地挑了一条稍微小点的给他。小锁得了鱼,立刻雨过天晴,高高兴兴地拽着他妈妈走了。

母亲说鱼头大,还是煮汤喝不浪费,还特意去买了一块老豆腐,煮了一大锅鲜美的鱼汤。鱼汤太诱人了,奶白奶白的,上面漂着细细的姜丝和少许碧绿的荆芥,我们姊妹几个一人一碗,喝的大呼过瘾。

到了炎热的夏天,大人们午后爱在浓荫下打盹,知了一天到晚扯着喉咙嘶叫,习惯了也不觉聒躁。孩子们大多是不睡午觉的,怕热,总是喜欢泡在水里,在池塘里游来游去,比谁游的快,比谁扎猛子扎的远。当然,白河是最好玩的地方,风景好,沙滩好,碧水悠悠,波光灵动。更好玩的是,能摸到小鱼和贝壳,偶尔运气好,摸到个呆头呆脑的小老鳖,那可是向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

有一年中伏后的一天,骄阳似火,一丝风都没有,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热过。刚吃过午饭,小伙伴们喊着我到河里玩。我们一路奔跑到了东阁,东阁旧时为宛襄重要的水陆码头 ,下面是石砌的陡峭的阶梯,共有七十二阶,可以想见当年白河航运的盛况和河水望不到边的宽广。

航运中断后,河水消退到距离码头二三百米那么远。下完台阶有一小段沙土路,路的左边是一片树林。沙土路缓缓向下延伸,直抵洁白绵延的沙滩。那天,石阶和路被晒得要冒火似的,沙滩更是滚烫滚烫。我们手里拎着塑料凉鞋,脚烫的不敢挨着沙子,眦着牙,快速蹦着跳着才到了水边。

水的温度可不低,但在流动的清澈的水里,洗个热水澡还真舒服啊,毒辣辣的太阳也好象变的温和了一些。

忽然,小伙伴玲先惊讶地喊道:“快看,鱼!”循声望过去,见水面上漂浮着半仰着身子的小鱼,奄奄一息的样子,都是超过四指长的白条,一拨一拨,很多,应该是天气太热,鱼被闷的喘不过来气了。

我们慌忙去抓鱼,鱼有气无力,好抓,可没拿装鱼的东西,怎么办呢?还是玲的点子多:“折些柳条串起来,不就行了吗?”

玲刚一说完,看谁跳着脚跑的快,很快便跑到树林里折回一堆细长的柳条。

就这样,我们在河里嬉戏着,争抢着,玩着抓鱼比赛,抓住一条就串在柳条上,逮满一串就放到河边上挖出水的沙坑里。小半天时间,每人都抓了长长的六七串闪着银光的白条鱼。

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把鱼捋下来,差不多快装一脸盆子了,我和弟弟妹妹一齐动手,费了好大功夫才摘完洗净,气温太高,不敢久放,母亲当晚就把小鱼炸了,满满的一筛子,母亲破天荒地和我们一起吃了鱼,那味道香极了。在我主观有限的认知中,这晩的油炸白条鱼,成了今后岁月里不可复制的美味。

最快活的抓鱼就是这一次了,那种欢乐的场景时隔多年,依然鲜活地贮存在脑海里。想起被晒得黑黝黝的皮肤,想起吃鱼时的馋相,想起纯真的小伙伴们,笑容不由自主浮上了嘴角。

好久,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夕阳的余晖已经消散,天已渐渐暗了下来。旁边年轻的母亲正在一声接一声地催孩子回家。河里逮鱼的人还不舍得上岸,也许,在他们的心里,这一刻也将成为记忆中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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