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迷途

八月的秋阳不再炙热，晨风吹过，一丝凉意笼罩着城北区的拘留所。嘎子拖着沉重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出拘留所大门。他的裤子破了洞，是他在里面打架拉扯留下的，虽然不是自己的错，狱警也惩罚的公平，但自己挨了打，多少让嘎子愤气难消。

刚出门口，他看见保安大爷正在斗地主，这使他想起来自己同事小鑫，因为他最爱斗地主了。他摸了摸裤子上的口袋，还有十块钱，于是他赶紧走进街边的话吧，拨通了小鑫的电话：“喂，鑫子，我出来了，咱们汽修厂这几天怎么样，老板让我什么时候去上班”，“嘎子，我不想骗你，汽修厂倒闭了，我们也不要联系了，我身上没钱”，“什么，倒……”，话未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嘎子的电话被挂断了。“他妈的，白眼狼，老子白带你去KTV找妞了”，嘎子叫骂着，一边拍着话吧的桌子，但无可奈何。他对这种挂电话的声音习惯了，他不再愤怒，走出话吧，继续拖着受伤的腿在大街上百无聊赖地走着。

“回汽修厂是不行了，要不回家吧，不行！老妈妈看见肯定会哭，要争气，等混好了再回家”，嘎子自言自语，一脚将路边的石子踢的老远。回家的念头打消，嘎子垂头丧气地坐在城市街头的旧椅子上。这时候他看见一对情侣在街道上走着，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他的青梅竹马——筝，要不是他执意去东莞打工，她怎么可能离开自己呢。他不再多想，筝的离开理所当然，她撕心裂肺的哭也没挽留住他南下的心，只因为父亲拿着菜刀架在他脖子上说的那句恶狠狠的话：“混不好就别回来，别丢老张家的脸”。

嘎子无精打采地继续往前走，到正午的时候，却发现已走到了自己的住所。虽欠了房租，但自己并未被赶出来。嘎子不管这么多，推门而入，潮湿的气息弥漫开来，正要打开窗户，桌子上那破旧的诺基亚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嘎子很奇怪，因为自己的手机早已停机一个月了，怎么还能响呢？他赶紧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痞性十足的叫骂声：“嘎子，你他妈去哪了，都一个月了也没找到你，今天有空吗？跟老子一块吸点好玩的”，“我没钱了，刚从拘留所出来，是你给我充的话费吗?”嘎子问到，“谁他妈给你充话费”，叫骂声的余音还未消失，嘟嘟挂电话的声音就传来了。嘎子不再理睬，因为没钱了，是他最大的罪恶。

嘎子饿了，他走出房门，来到了一家拉面馆，这里的拉面最便宜。透过面馆的窗户，他远远望见一个小男孩与他的奶奶在公园里慢悠悠地放风筝，他不屑地“呲”了一声，拨通了发小阿坚的电话：“喂，志坚，我是嘎子”，“啊，嘎子啊，你还好吗？还在东莞干汽修吗”，“嗯，是啊，阿坚，你还在卖茶叶吗？那个汽修我不想干了想跟你一块卖点茶叶，你看是否合适?”，“好啊，嘎子，你现在有多少存款?有六万吗？加入进来，保你三个月回本”，“我现在没存款，想跟你打工赚钱小钱解决目前的吃饭问题”，嘎子小心翼翼地说到，“额，也行，你等我消息，我过两天回复你”，阿坚的声音突然显得很不耐烦，没说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两天过去了，阿坚没有回复。一周过去了，嘎子依然没有接到阿坚的消息，当他决定给阿坚打电话询问结果时，那边却传来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嘎子不再多想，他接着去找工作，但一无所获。嘎子没技术，也没能耐，但又看不上钟点工这样的小工作。

这天，他又来到大街上消磨时间。秋天的阳光高而远，碧蓝的天空里偶尔传来几声大雁的叫声。市北公园，是他最喜欢来的地方。那天是工作日，公园里并没有多少人，他又看见那个老奶奶与他的孙子在放风筝。孙子在前面跑，奶奶在后面拿着风筝也跟着跑，一次接一次，尝试了几十次都没有把风筝放飞成功。他再次嘲笑了起来：“现在还有这种傻人，秋天哪是放风筝的时候”。他不再看，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孙子与奶奶还是在放风筝，但始终没有成功。他大喊起来：“小子，这天气是不可能放风筝的”，不要再尝试了。“没关系的叔叔，我再试试，老师说，放风筝一定要有耐心”，孩子气喘吁吁地回答着，他满头大汗，咧着大嘴对他笑，奶奶累了，也无奈地冲他笑。嘎子不再过问，继续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了，他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向远处望去。这时，他发现高高的天空中飞着一个浅黄色的风筝，在蔚蓝的天空下甚是耀眼，那不正是小男孩的风筝吗，嘎子很是惊奇。“嘿嘿，风筝飞得好高，奶奶，今天真开心，终于成功了”，远处传来了小男孩与奶奶的对话。嘎子没想到，风筝居然飞了起来，而且飞得这么高。嘎子惭愧地笑了，他笑得眼角都湿润了，但他突然又哭了，但哭得很是不甘。

第二天，嘎子做了钟点工，理了发，也添了新衣。一周后，嘎子的钱包渐渐鼓了起来。

月初，也是手机将要停机的时候。正当他决定给老板打电话还要加时间干钟点工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短信：嘎子，回来吧，我还在等你——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