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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格的记忆

2022-10-12  本文已影响0人  风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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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儿时的某些时刻发生的事情,或者自己的感受,会让自己牢牢记住,而且随着年月的增长,这种定格的记忆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并且越来越深刻。

儿时贪玩,玩起来很疯。但只要困起来,那喝醉了酒一样的左右摇晃,极想一头栽进被褥之中去的愿望是那么强烈。当晚饭之后的最后一波淘气过后,我困倦极了,只要让我爬上床,我肯定立刻入梦。我便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向母亲嚷嚷我要睡觉,而母亲总有忙不完的家务活,说让我等会,等她干完活就会为我点亮那盏一直放在窗台上的煤油灯。黑漆漆的房间我自己是不敢进的,我不得不耐心地坐在小餐桌旁的草墩上等着。往往等着等着我就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又在头突然下垂或身体的猛一倾斜中惊醒,忽儿又进入迷糊状态。

有时,好不容易等到母亲闲下手来,我便摇摇晃晃着跟在母亲的屁股后面进屋,等母亲点亮昏黄的油灯想要立刻爬上床时,母亲却让我站在屋子的中央等会,她要收拾一下床铺。起初我眼睛迷离地看着她抱起所有的被褥,放在一把椅子上,再把枕头、被单等都拿下来,拍打一番,最后再拿一把扫床刷子,使劲地从里往外在褥子上扫着。

接着,她开始铺床,而我的眼睛已经沉得再也睁不动了,我感觉自己好累好累,很快我就站着睡着了。但潜意识中,我似乎又不敢放松地睡。站立不稳,又不得不站着的感觉太痛苦了。等母亲终于忙完,准许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步子是怎么迈过去的了。

村子里的妇女们,常年都会在农闲时刻,用麦秆最上头连着麦穗的那一节编草辫,这一节麦秆,被当地人称为葶子。母亲也是见不得闲,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抓一大把葶子浸泡在一个大水盆中,等葶子泡得稍微发软了,她便从水中把葶子捞出来,甩一下上面的水,用一个破毛巾裹起来,夹在胳肢窝里,开始一根一根抽取来编草辫。

有时,母亲独自一人坐在院里编草辫,伴随着她的是夜虫那无尽的鸣叫声,为她照明的是镶嵌在夜幕中的那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星星或挂在清空中的明月。有时,邻居婶婶或嫂子胳肢窝里夹着一小捆葶子过来,母亲赶忙搬出几个草墩,和她们一起坐在街门口,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边不停地编着草辫。她们会编到很晚还舍不得去睡,一直到把泡好的葶子全部用完。

此时,困倦的我或者搬一个小点的草墩靠在母亲的怀里,或者头枕在母亲的臂弯,身体搭在母亲的双膝上。而母亲的双手却不停地编着草辫,葶子随着母亲灵巧的双手,快速地晃动着,葶子上的水珠就会飞到我的手上、胳膊上,或者脸上,湿湿的,凉凉的,带着麦子的秸秆那特有的味道。

有时,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已经做完了一个长长的梦,朦胧中却还听到母亲和邻居们的谈话声在黑暗中继续。

我喜欢在母亲和邻居婶婶的谈话声中入睡。特别是在冬闲的日子,邻居婶婶拿着她未完工的鞋底和针线来了。母亲把她让到最暖和的炕头旁,那里离油灯也最近。她们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纳着鞋底,说着闲话。起初,我躺在被窝里,看着她们先用锥子把鞋底扎透,再把穿着线的针扎进去,拔出来,线拉得很长很长,她们的影子投射得也很长很长。

后来,看着看着,我感觉她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渐渐地我睡着了。在她们的小声说话中,在我无尽的幻想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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