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极恐—人性不可试探之《驴得水》

图片来自网络/文：洄小溪

注：涉及部分剧透，观文请慎重。

刚刚看完这部被多个朋友安利的电影。半夜结束的电影，回到家，脑海久久不能平息。

感慨万千。

这样一部看似闹剧的电影，让我想到了看完《让子弹飞》之后的感受。当时年轻，看完《让子弹飞》不得不去看影评。如今几年的工作经历，看完这部黑色闹剧，忍不住写下观后感。

一句话：人性不可试探。

剧情就不透露了，看过了自然知道。没看过的建议看后再来。

借用百度的一句话：“该片改编自周申、刘露的同名话剧作品，讲述了民国时期一所偏远学校中，教师们将一头驴虚报成老师冒领薪水而引发的故事。”

一个校长、三个老师、一个未成年的校长女儿、一个误打误撞闯进故事里来的铁匠，以及为了利益前来的教育部特派专员。谎言从小变大，直到最后的崩盘。这个看似架空的故事，有太多内容可以解读。人性的丑恶被暴露无遗。权利、欲望、道德、分歧、欺骗、利用。在利益面前，一切都脆弱不堪。几乎所有男性都打着无私奉献的旗号，做着自私谋利的事情。在冲突面前，他们发生了质的改变。

裴魁山

1、因利成狂--裴魁山

这个个子不高、一紧张就闹肚子的怂男，在利益面前，却毫不懦弱。整个故事冲突其实在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当校长提议为学校吸引更多同学而利用几位老师的工资设立奖学金时，其中裴魁山怒不可言：“你们凭什么用道德绑架我的利益？！”如此理直气壮，其他人竟无言以对。

毕竟，这个学校以及冒牌吕得水老师的出现，原本就是为了利益。

他对女老师张一曼求爱的失败，以及张一曼把铁匠“睡服”的选择，令他愈发自卑。然而后来利益冲突面前，当张一曼遭到铁匠的报复，裴魁山成了得势的小人，落井下石，各种语言攻击张一曼。在众人决策之时，他是利益的最佳助推手，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越是内心自卑的人，越会用外表的强势掩饰自己的懦弱。他那看似华丽实则浮夸的貂皮大衣，使他成为最卖力的小丑。电影中的他，最终一场空。然而，如果，再给他权利的条件，他只会变本加厉。

周铁男

2、因暴成奴--周铁男

周铁男的蜕变是意料之中的，看似无可奈何，实则是摆脱不了奴性。

本来是性格耿直的年轻老师，脾气火爆，标准愤青。然而，在幸运逃过枪击毙命的一击之后，他突然觉醒并屈服了。

他这么安慰自己，并试图说服校长女儿：我们的力量太弱，他们有枪，我只能先深入他们，然后等我有权利了再一一报复。

这样的解释，看上去很有道理。很多人也都会在这种时候安慰自己：官场/职场太险恶，我无权无势，只能攀附之后再翻身做主人。

然而，他却连怎么去反抗都没有想过。从头到尾，他都是言辞激昂，却在张一眉差点被强暴的时候不敢说一句话。

如果是暴力，那么他为何没有想过，怎么样制服暴力？别人有枪，你为何不想如何也去拥有枪？

知识分子的局限性，也许就在于此：屈服于暴力，对暴力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设想，当周铁男真正当权的那天，他会去惩治这些曾经伤害他们的人吗？

不管答案如何，他都将成为自己曾经最唾弃的那一类人。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虚伪。

小人就小人罢，就别顾自清高装君子了。他下跪求饶的那一瞬间，张一眉都为他怜悯。

校长

3、因利从众--校长

这个看上去和善温暖的校长，却无时无刻不在打着利益的算盘。从学校的建立、吕得水假老师的设立，到最后事情败露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下嫁铜匠。

他不断用“教育、奉献、大家”构建自己的崇高，却成了真真正正的伪善家。

校长代表了什么？校长代表了他是一个领导者。然而，他并没有把大家领向团结、合作，却在利益面前，成为了又一个悲剧的助推者。他纵容裴魁山的自私，默许张一眉的献身，却又在张一眉受到铜匠的迫害时，再次为了利益，剪去了爱美的张一眉珍视的头发。这一剪，直接导致了一眉的崩溃和后来的疯癫。

头发为何如此重要？

在剧中，头发出现了三次。一次是张一眉与铜匠告别的相赠，一次是张一眉被迫伤害铜匠后，铜匠拿出随身携带的张一眉的头发。头发是“青丝”，“情思”，是张一眉与铜匠告别时赠与的珍贵的情谊。

第三次，则是铜匠要求校长剪去张一眉的头发。剪去了美，更剪去了张一眉的尊严。

这个校长，成为了乌合之众之中，最虚伪的小人。

铜匠

4、因虐成魔--铜匠

铜匠的蜕变是可怕的，更是可悲的。

原本无知单纯的铜匠，因为被利用，被伤害，被教育开化并觉醒之后，竟然变本加厉，利用权力和规则，选择了对张一眉暴君一般的迫害。

张一眉启蒙了铜匠的爱，却也无奈之下彻底伤害了他。绝望的铜匠扔下张一眉赠与的一缕青丝之时，开始了他的复仇之路。

校长的女儿帮助铜匠接收教育，却不想最后铜匠成为了最无情的人。

铜匠一无所有，所以，在权利至上的世界里，成为了权利的暴君。

反观我们的教育，带给了我们什么？教育会使世界更好，还是更糟？如何确保一个人正确价值观的建立？教育如何能够使人相信真善美？

世界是什么样，我们的后代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张一眉

5、因为是女子--张一眉

如果整个故事是个闹剧，那么，最令人心痛的悲剧，就是张一眉。这个原本洒脱、追求自由的女子，“外表虽风情万种，内心却单纯可爱”，最终却被逼至疯癫，直至彻底毁灭。

大家利用了她，却也无情地抛弃，甚至践踏了她。

剧里三个女性，代表了三种生活方式。张一眉，看似世俗实则真实的女子，不堪众人的背叛和丑恶、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精神崩溃，最终用枪自尽；校长女儿，看似正直有底线，最后还是因为校长父亲而妥协下嫁铜匠，最终投奔了延安的哥哥（政治寓意不言而明）；铁匠老婆，泼辣丑陋，野蛮粗暴，却正因如此而天不怕地不怕，毫无男权或者权利的意识，最终大闹铜匠的婚礼，促成了闹剧的暴露。

想想全剧里，最让大家害怕出现的不是特派员，也不是铜匠，而是铜匠的老婆。这是为什么？

因为无知者无畏。校长、老师、特派员等，都是深谙权利之道，并试图从中牟利之人。因为有利所图，所以时时刻刻受权利的牵制，奴性也就暴露无遗。

然而，对权利、男权、潜规则的无知和无畏，反而使铜匠的老婆成了全剧唯一一个不会受其牵制的人。也因此，处于弱势群体的张一眉和校长女儿的真、善、美，远远敌不过暴力和权利。反而是混沌之下的丑陋泼妇，解开了这道难题。

张一眉

张一眉临死之前，已经将几个老师的衣服做好，画面中是幻想的几个人开心拍照的场景。

最真的人，受的伤最深。

因为不值得，所以，张一眉成为了女性的悲剧。

这部由话剧改变而来的电影，从开场的笑料连连，到结局散场时候内心的沉默和悲痛。

我们何而为人？何为文明？当我们成为单纯逐利的动物，与驴得水有何区别？

有。驴得水没有杀伤力，人类有。

这个发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故事，一直在发生，从未停止过。

也许，当我们不停反思，才离“人”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