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531沈从文印象(九)
絮絮叨叨的写沈从文,总觉得挂一漏万,意犹未尽,但人生中还有许多书要读,所以只能写到今天。原本还想写一写我印象比较深的作家的风格比较,留作未来的作文主题吧,还需要再积累。最后一节我打算跟沈从文攀一攀因缘,以示冥冥之中的天意。
沈从文在西南联大教书期间,有一个学生叫汪曾祺。沈从文在西南联大8年,包括在北京期间,应该教了不少学生,但知名度最高的就数汪曾祺。汪曾祺是江苏高邮人,高邮距离我老家盐城100多公里,同属于苏北地区。高邮历史上有个名词人,叫秦少游,苏门四学士之一。再跟着出名的就是当地的双黄蛋,据说双黄率很高。紧跟着的名人就是汪曾祺了。我家屋后一条宽阔的串场河,日夜流淌,自南向北,想来也直通大淖吧。或许正是同饮一河水,在那么多的作家中,汪、沈是我比较喜欢的。
在联大教书期间,沈从文就看好汪曾祺,在很多场合提起他,认为他在写作上大有前途。今天我们看到汪曾祺的好作品,几乎都是在60岁以后写的。师徒二人在文学气质上有一脉相通的味道。同样一个场景,沈从文写的灵动、明净,不食人间烟火;汪曾祺则平实、素雅,有人味无火气。二人像是从一个点出发,但方向不同的两条射线,不一样的背后有一个相似的东西。对于世间情感的眷恋、宽容和理解之同情,极其相似。
对于他们这样不像是被“训练”出来的作家,总有人想探究他们成长的秘密。汪曾祺在一篇作文里提到一些沈从文教课的方法。比如沈从文不赞成命题作文的,学生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但有时在课堂上也出两个题目。沈先生出的题目都非常具体。“记一间屋子里的空气”
“我们的小庭院有什么”之类的题目。沈从文认为先得学会车零件,然后才能学组装。先做一些这样的片段的习作,是有好处的,这可以锻炼基本功。现在有些青年文学爱好者,往往一上来就写大作品,篇幅很长,而功力不够,原因就在零件车得少了。
“沈先生的讲课,可以说是毫无系统。前已说过,他大都是看了学生的作业,就这些作业讲一些问题。他是经过一番思考的,但并不去翻阅很多参考书。沈先生读很多书,但从不引经据典,他总是凭自己的直觉说话,从来不说亚里斯多德怎么说、福楼拜怎么说、托尔斯泰怎么说、高尔基怎么说。”
关于沈从文如何讲写作,还有一些观念。讲真,如果不是上过雪师的写作课,然后又努力的写了一段时间,又读了他的作品。我一定没有办法理解这些字句中的深意。沈从文与雪师在写作上的观念很多很相似,比如日常练习的意义,几乎不引用名人名言等等。不同的地方在于雪师的创意写作课是有系统的,这可能跟雪师修行有关系,跳出文学看文学,看世界如观掌纹,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
在文学上,沈从文是汪曾祺的老师。在面对生活时,汪曾祺适应性更强。文革期间,当沈从文还在为被批斗而痛苦不堪,甚至一度想自杀的时候,汪曾祺受到江青的赏识,搞出了沙家浜等现代京剧,他能够在那样的社会、政治情况下保全自己,还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才华。或许汪曾祺更有入世的智慧吧。
沈从文在一篇文章中计划过自己未来的写作,要写黄河、长江、长城、上海、北京、父亲、母亲、我、她、故乡、朋友,计划写二十年。谁知道1949年之后,他竟然完全失去写作的可能性。我们也只能叹息中猜测这些文字了。
越了解沈从文,越替这个民族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