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 1

接到David电话时已是夜深，我躺在床上正准备去会周公，电话那头喧哗及刺耳的背景音乐传来让我不禁想捂住耳朵，不过David如何声嘶力竭我都听不清楚一字半句。实在气不过，我大吼一声“明天讲“便挂掉了电话。正当我翻身要睡，手机又响了David搞怪的脸占满整个屏幕。我叹一声气，结交这么一个损友只得去听听他有什么要说的。

接通电话，背景音乐以全然消失，我气也消了一半。

 “你又惹什么麻烦？”

“什么？教网球？不好意思这个暑假已经排满，明年请早。”

“你女朋友？Jenifer不需要我教, 她有三个哥哥。”

“Daisy？什么时候又是Daisy了”

“好吧，我去看看日程表。”

“明天早上？！不！谁说我答应了！”

待我再想分辨，电话“嘟”的没了声音。我靠着床头，只觉得怒火中烧，毫无睡意。好小子，为讨好女朋友，不惜把我秤斤卖。

David同我自幼玩在一起，从小家长奇怪Michael这样的乖小孩为什么会和David这样的惹事王混在一起，同学则不明白活泼外向如David怎么会和Michael这样的书呆聊得来。其实我不是书呆，我也喜欢运动打电玩，我只是有些闷。即使个性如此不同，从小玩到大，我们亲如手足。David是冰球队队长，最受女孩子欢迎，比赛到深夜也有一队女孩为他摇旗呐喊。自初中起，David的从不缺女朋友，从拉拉队队长到音乐剧女主角，一个比一个漂亮。Jenifer今年的Dancing Queen,那红发女郎有魔鬼身材，David为此佳人差点同橄榄球队队长大打出手。 哦不，现在那红发女郎已是过去时了她败在Daisy手下。David一向钟情于洋妞，这也不怪他，学校中亚裔女生本身就少，况且北美水土似乎不养东方女子，长得周正的女生已经寥寥无几，而且多数立志进名校当医生律师冷若冰霜，高不可攀。而这次他被Daisy拿下我也不意外，我是知道她的，几年前从上海转学来，来的时候英文已经十分流利，讲带着少许中文口音的女王英语。Daisy的确十分漂亮，骨架纤小，总穿碎花裙，即使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套一件大衣任然是穿碎花裙。她爱涂口红，那种淡淡玫瑰色，这样娇美爱俏的亚洲女孩在我们学校没有第二个，同学叫她“中国娃娃”。

我看一看时钟，已近凌晨一点，再过五个小时我便要去教这个美丽的洋娃娃如何打网球了。或许有些人觉得这是天上掉下的美差事，同这样的美女调调情，一个暑假就过去了，还按小时收钱。可是我是一个严格的教练，虽然这只是一份暑期工，不管是小孩子还是上年纪的老年人我都尽我所能让他们进步。我想我还是快睡吧，明天的这份活儿不易。

六点钟，我准时到网球场，出门的时候天蒙蒙亮，那位娇小姐不似是喜欢早起的人，真不明白她为何约那么早。五分钟后，我看到David的车，横冲直撞一路驶到球场门口。哎，可怜的David，他不会比我更早睡，可还需一大早又起来。他的确自作孽，可是何必要拖上我?David从车上下来，忙去后备箱去拿包和瓶装水，如此殷勤  极端少见。这时候我见到Daisy，白色T恤，碎花网球裙，任然涂了口红。我心想：连打球也是如此装扮。又想有些女孩子生来就是做洋娃娃的，不禁笑了。

这时候Daisy忽然抬头冲我笑，她的眼睛弯弯，我突然发窘不知道她是否误解了我的笑。她的笑就是人们说的所谓甜，也透露着得意的骄纵，仿佛觉得全世界都爱她。呵，或许全世界都喜欢喜欢她，可她的那一套在我这里并不受用。

David走上前来做介绍，我并没有拥抱她，或是握手，只是点一点头。

热身后，我们很快就开始打起球。一筐球打完，她最多集中三分之一，没有打过网又是一大半。她径直去喝水，我把她叫回来“先捡球”我说，我讲的十分严厉。这个娇娇女，不知道是多少人愿意为她做牛做马才把她惯成这个样子。她倒是很听话，回来一声不吭的拾球。

“你打了多少年了”我问

“两三年？我也记不清啦”她 望着我

“好好训练两三个月也比这个强些”我毫不留情的指出

她又笑了，丝毫没有伤心或生气“所以我才叫David请你帮忙啊”

我一时语塞“好我们来练正手，你是东方打法还是西方打法？”

“我还没有喝水”她杵在原地

我被她的无动于衷激怒“不，你不能喝水，再来打一筐”

她犹豫一下，最终走过来。

“啊，老天你连球拍都捏错了。你前几年到底是在学些什么？”

“错了错了，完全错了”

“不对，再来十次”

一堂课，我几乎把她说的体无完肤，讲的我口干舌燥，这简直是我上的最辛苦的一节课了。我去看Daisy，她 在捡球回头看到我还是笑。

这时候David来了，他买来甜甜圈和咖啡来慰问。稍微吃了一些后，David载她走了，而我等着他的电话，通知那洋娃娃另请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