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乡情小小乡韵
看到三友出版征文乡情乡韵。
自知分寸,资质不佳,未盼投稿,亦未奢入。不过乡情乡韵三个字却如心之匙悄悄开启回忆之中时光之门,往事如星光,丝丝穿透黑暗的缝隙洒在此刻的夜晚……
乡情乡韵,它或许是一个村落,一种习俗,一段记忆,一座小屋,一群小友……于我,是少时一年四季,一屋,两树,一村落,一家人。
乡情乡韵,情是打谷场的纯情,韵是秸秆垛后的俗韵。
少时贫苦,智力迟缓,父母时运不济,幼时惶惶。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我们这个小村落还是贫瘠的,玩具是没有的,文化也是落后,人们的素质也更加不像现在一般温文尔雅。夏秋的季节,村中打谷场里,是我们最喜欢的去处。里面高高低低三三两两堆着麦秸垛,因为这里被石头反复碾过,所以十分平坦。时常有那么三五个孩童在这打谷场里嬉戏玩耍,有时还会有三两条件稍好的家庭的孩子们在这里练习骑自行车的技术。柿子还青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跟着小伙伴们摘来柿子偷偷藏在那一堆堆的秸秆垛里,然后美滋滋的等着过两天我们取出来的时候,它已经被“捂”熟了,咬上一口,甜滑爽口,可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找到过我藏在秸秆垛里面的柿子,一直不知道,是秸秆垛太多我记错了 还是有别的小孩儿知道了我的藏宝地点,偷偷把“捂”熟的柿子偷了吃了。那个打谷场还是我们很好的“战斗阵地”,我们几个同龄的小孩子常常躲在秸秆垛后面,贼头贼脑的观察周围田里正在地里干活的大人,趁他们不注意,去垛前那片萝卜地里拔一颗大萝卜就跑,跑到秸秆垛后,再悄悄探出头去 看大人没有发现,便乐呵呵的开始剥萝卜,我们几个小伙伴便会分吃了它,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的萝卜脆脆甜甜的味道。而现在的萝卜. 却是再也尝不出那是的味道了。
乡情乡韵,情是皑皑雪地里吱吱踩出的温情,韵是瑟瑟秋日中风声鹤唳的寂情。
一间小屋,一个炉子,一张小床挤着一家三口,棉衣一层一层的压在被子上,躺进被窝便觉得沉重的翻不了身,那时候不懂为什么总把衣服扔在被子上,沉甸甸的,一直到长大后才明白,那是爸爸妈妈“贫穷的爱”,因为没有太多余的被子,冬日里便把衣服一起盖在身上取暖。雪日里的早晨最难的便是起床。妈妈每天都会提前在小炉子上煨上一锅粥,炉子下面的台子上,会放上几根香甜劲道的烤红薯,这就是我每天早晨上学前的早餐。头天的雪很大。吃完早餐,妈妈会为我系上一条墨绿色三角头巾护着头耳,让我把双手插在袖子里,为我找来他们平时穿的雨胶鞋,把我穿着棉鞋的脚一起塞进那个雨胶鞋,最后给我跨上书包,我就踩着洁白无瑕的雪地,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学校出发。那些冬日,妈妈的关爱,让我感受慢慢的暖,留在记忆里的总是那一副踏雪入学图。
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我自己睡一个屋子了,那个秋天,一夜未敢眠。屋外哗哗作响,好似妖魔鬼怪在嚎叫,我害怕的藏在被子里,却又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去听一听那“可怕”的声音,到底源自何处。我们家住在村子里最北一排房子,两侧住户外出打工,屋子都是常年空旷的,所以严格来说,村落最北的住户,其实只有我们一家,而小时候最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我们门前还有好几个坟头,每到节日,总是纸钱纷飞……再加上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嚎叫声,怎不让人胆寒?向来胆小的我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认真听起了这声声鹤唳,在脑子里认真“分析”声音的来源,我听到树枝断裂的生意,听到地面落叶翻飞枝蔓碰窗的声音,脑海中突然想到自己家和邻居家两墙之家一丈宽的胡同,风过窄缝,呼啸声声,这是秋的声音,是风的狂舞!也从那时起,我竟爱上了秋。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
乡情乡韵,情是岁岁朝朝的亲情,韵是夏日炎炎期盼不语的隐韵。
十年寒窗,父母陪我一起欢喜悲伤。父亲常说:“我们农民的出路只有读书这一条,无他。只要你愿意读,砸锅卖铁也供你!”那时候对这句话的份量并不特别清楚,只知道它表达的是希望我好好读书的意思,直到长大后才明白,这是沉甸甸的誓言!是父亲对自己孩子最大的承诺,毫无保留的付出,最渴望的期盼,最无奈的帮助!盼你成才,盼你出人头地!从中学开始,回家的次数就变成了每个周末回去一次了。那一个小院两棵树一座瓦房两间小屋,成了我最依赖的地方。
那年的六月,特别热,天阴阴欲雨的闷热,让人感到压抑,呼吸似乎都变得沉重。考场里学生奋笔疾书,考场外父母翘首以盼,谁也不知道,这场考试结束后,又有多少鱼跃龙门,多少失意悲伤。我的父母并没有来学校陪我考试,这反而让我有些许轻松。我虽然成绩平平,但心中却从不愿他们失望,可是一路走来,我似乎就没有让他们骄傲过哪怕一次。我心中悄然滋生蔓延生长的是自卑和忧伤,我向往的是阳光下粲然笑脸从容不羁。没有意外的,高考失利。私校高昂学费又交不起,便只得呆在家里躲起来,藏起悲伤藏起懦弱藏起失败,藏起来,也就看不到父母的失落……
我的懦弱胆怯,让我目难视远心难容异。我并不知道,在我颓废不知所措的日子里,父亲已经整理行装,去到一个他远房表亲那里为我寻工作了。父亲向来耿直爱面子,这些求人的事,在我记忆里他向来都做不来的。而且父亲骨子里自尊和骄傲,让他从不允许自己和瞧不起我们穷人的有钱人打交道的。但是,那年那天 他去了。
我并不知道过程怎样,他回来后第二天,他让我称呼为“表叔”的大人物开车来接我了,还带了衣服送给我和妈妈,从那天开始,我便再一次离开父母,去到县城开始了所谓的“财务”工作。
而今,我也为人父母,方明白,我的每一次失落,父母会比我更加落寞,不同的是,他们痛并坚强着,为我扛起我头顶这片天空,不让狂风暴雨侵袭我分毫。
时光荏苒,岁月不再。所有的路都已走过,对错不论,无可重来。麦秸垛已不再,打谷场已退堂,暖柿子的年龄已逝去,听风呼啸的黑夜已迎来日出,炎炎烈日里的赤子书生已为人父母……幸好,幸好,还有亲情可念,还有温情可忆,还有小屋可回,还有父母可拥抱……足矣。
但愿人生一世,不负韶华,不忘乡情,携一身乡韵和着书香,在尘世徜徉,山高路远,不忘根深蒂固。
愿我们,有所持,有所念,有所爱,有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