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超级巨星的朋友圈,演绎大唐三百年诗歌神话之 李白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公元725年,大唐开元十三年,李隆基登基第14年,经过他十多年的励精图治,唐朝开始进入后世史家所称颂的开元盛世。
盛世什么样?
在帝王眼中,东行封禅泰山,即是盛世中帝王可获得的最高尊荣。远有秦皇汉武,近有高宗爷爷和女皇奶奶。想当年曾爷爷太宗想封禅泰山,还被魏征那老家伙给谏止了。如今的开元盛世自比曾爷爷的贞观之治强过十倍。
在布衣眼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五谷丰登,即是盛世。史载东都斗米十五钱,青州齐州仅五钱,粟三钱。一钱就是一文钱,在京城12.5斤米才15文,物价及其便宜。
在诗人眼中,仗剑可远游,平交可王侯,酒中可赋诗,山中可寻仙,便是盛世。
一年前,大臣们纷纷上奏,请年富力强的玄宗皇帝封禅泰山。消息传遍各地,百姓也很高兴,为处于这样一个盛世而高兴。
这盛世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亘古未有,对于大唐,对于他李白,都是。
于是乎,听闻皇帝封禅的消息后,李白决定出蜀,东游诸州,最后到长安,实现自己兼济天下的宏伟大志。
24岁,辞别亲友,踌躇满志,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连离别都是和着歌辞,没有伤感,有的却是内心的欣喜。因为他相信,别离就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所以,他等不急,趁着月色,便踏上了去往重庆的渡船。
踌躇满志,是因为自己心中有料。确实,他有。
6年前,李白18岁。隐居大匡山,向当时的名隐士赵蕤学习纵横之术、神仙之道。一学就是6年,因为他知道,凡事都要积累。隐士的名气需要积累,学习各家的经典更需要积累。
当然,以入仕为最终目的的出世隐居,不过是为了和卢藏用等人一样积淀资本,并非一隐为终。
期间,为增加阅历,在大匡山周边的成都、梓州、渝州游历,瞻仰司马相如的琴台、扬雄的故宅、王勃写的庙碑等古迹。除了瞻仰古贤,也拜访当时的名人,最知名的就是渝州长史李邕。
因未被李邕赏识,年轻气盛的李白便写回了一首傲气的诗《上李邕》,用现下的话就是直怼。最后两联尤为放诞,道出了每一个未成名的年轻人的切身感受。
时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确实,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哪个少年不是这么想呢?
同年18岁的王维在当时隐逸之风盛行的影响下,也去体验了一把隐居生活。别人隐居为名,王维隐居纯粹为体验。因为出身太原大族的王氏,音乐小天才本身名气已经很大,不需要这个来装点。
而长他们三岁的七绝圣手王昌龄,虽也出身太原王氏,但并不同宗,家境大不一样,从小就靠耕田为生。王昌龄此时也在嵩山隐居苦读,为飞黄腾达积蓄力量。
年纪更长的孟浩然此时已经30岁,待在家里写诗慨叹清贫和失意,渴望有人向皇帝引荐自己。虽说在前一年他就写出了《望洞庭湖赠张丞相》那种气势不凡的干谒之作,但并不为被贬的前宰相张说所赏识,张说没有向玄宗推荐他。而立之年,除了诗才,孟浩然其他也没立起来。
显然,孟浩然没有王湾的好运气。小孟浩然四岁的王湾写出那句“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就被时在宰相位上的张说大为赏识,甚至用他的大手笔写出来挂在厅上。后面年轻的王湾中进士了,此刻正在昭文馆编写大型类书《群书四部录》。
此时,杜甫7岁,能作诗,而且写诗又比骆宾王高一个境界,“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 骆宾王写鹅,他写凤凰,难怪他后来向人吹嘘说:诗是吾家事。有杜审言这样一个狂妄的爷爷,是有吹牛的资本。
岑参4岁,还没上学,作为家道中落的官宦之后,童年并不幸福。所以他不像杜甫那样吹自己的曾祖父曾文本是太宗朝宰相,伯祖父长倩是高宗朝宰相,伯父岑羲是睿宗朝宰相,老爹是四品刺史。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当下,祖上三公四世很正常,一着不慎被灭门也比比皆是,活着能写诗才是真。
积攒名气,积淀学识,看着这朝气蓬勃的大唐,他们对未来充满憧憬。
怀抱满心憧憬与期待,李白写了首《别匡山》,说:莫怪无心恋清境,已将书剑许明时。
就这样,乘着这秦时明月,他途径渝州,来到了江陵。
江陵,是他的福地。
在这里,他遇到了司马承祯,唐朝最有名的道士。这个自号白云子的道士,是道教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此时这老道已经86岁了,遍游名山,盛名天下。
武则天征召并赐他手敕,睿宗召他入宫问阴阳术数与理国之事,玄宗四年前也请他入宫,并拜他为师。李唐王室自诩出自老子,历代帝王自然尊崇道教与道士。
就是这个最有名的道士,对李白大为欣赏,夸李白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李白对这极高的赞誉满是欣喜,自然不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扬名的契机,便写了一首《大鹏遇希有鸟赋》以自广。
大鹏还是去拜谒李邕时候的大鹏,语调还是那个拽拽的调调。看小他、嘲笑他李白的斥鷃之辈,一定会被历史嘲笑。
嘲笑归嘲笑,豪言自豪言。
离开家乡一年了,李白的思乡情也来了。望着这荆州山水,他写下了”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的诗句。故乡的水引来了淡淡的情绪,但思情不是它的目的,送万里行舟才是它此行的目的。25岁的李白,亦如是。
所以,他奔向岳阳,去看看孟浩然笔下“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八百里洞庭和湖边的巍然名楼。当然,相较于诗,写诗的这个人他更想一见,希望结交。
岳阳楼下,没有孟浩然,只有江山胜景。游遍洞庭美景后,李白去往襄阳,终于结识孟浩然。理念相近,相谈甚欢,两人惺惺相惜。他第一次找到了知己,他这一辈子由衷赞美的人就一个,就是这个孟浩然。
所以李白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李白其实是说自己,希望自己和孟夫子一样,风流闻于天下。
闻于天下,就要足迹遍天下。于他、于孟浩然,都是如此。
所以,尽管不舍分离,但是必须。李白踏上东进的行程,途经安徽,进入江浙。游历了扬州、苏州、杭州、越州、台州等地,看到了有别于蜀中高山大川的江南楼阁与小桥流水,写下了风气一新的乐府辞《长干行》。
江南的山水、歌舞、妙龄女子感染了他,在这个风流的地方,正当风流的年纪,还有一帮风流成性的朋友,感性的李白和他风流的脾性自此生发,从此镌刻在历史的星空。
所以,有他在扬州散金三十万钱的疯狂之举。无论是为名还是为风流,他李白和当年的陈子昂在长安一样,标新立异,打开了声名之路。
然而,风流太盛,稍不注意,李白竟然病了。离乡两年,钱散去,名有了,仕途的门却没踏入,还为疾病所扰。他有些惭愧,并反思,思绪一起来便想念起匡山的师父赵蕊,于是写了首《淮南卧病书怀寄蜀中赵征君蕤》,聊以寄怀。
功业未就的他,开始用远行客称呼自己,因为离乡两年,确实没有什么成绩可以安慰亲友,只能写首诗,表表相思情。
疾病一场,身边除了随行仆人,也没个女性来照料,他内心感觉缺点什么。
已经26岁的李白,自然也有了成家的念头。自古成家立业,所言不差。
法律规定,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听婚嫁。为求功名,负气不听老父之言,推却各路媒婆的约许,仗意出外游历。如今,即使略有名气,可在重门第的当下,在这他乡想找个称心的老婆,已非易事。
当然,儿女情长的念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是有些人一念而过,有些人长此徘徊。李白属于前一种,无论如何,功名是第一位的,兼济天下才是该费心思之处,儿女情长在末位,只能起辅助作用。
所以,病愈之后,李白继续他的游历。离开扬州,北行往汝州,游玩一段时间后,回到湖北襄阳,与孟浩然叙旧。
作诗论赋之余,也谈岁月蹉跎。看到李白还孑然一身,长12岁的老大哥便寻思着给他物色个老婆。
孟浩然出身书香门第之家,对荆州一带的官宦之家也多少了解。靠着祖上积攒的关系网,很快便打听到故相国许圉师次子最小的女儿还待字闺中。经过孟家的一番请托,加之这女子年纪早已过了二十,布衣出身的李白才能攀上这名门之后的高亲。
公元727年,李白结婚。婚后的李白在岳父家所在的安州暂时定居下来,结束了第一次出游。
身体暂时安定了,可李白的心永远在路上。因为他的仕进之路还没开始。
娶妻生子只是他对亲友的交待,在现下确实温暖了失意的他,但他深知,这不会成为他的牵绊,知书达理的娇妻也不会有那种“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小家子情思。他李白是为大唐而生,为天下而生的,不是为妻子。
结了婚的李白并不是一个凑数的张三,他要像老大哥孟浩然一样,心向长安。所以他写了一篇文章《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 》,向世人重申“其天为容,道为貌,不屈己,不干人,巢由以来,一人而已”的高洁心气,表明自己“必能资其聪明,辅以正气,借之以物色,发之以文章”的自信。
对嘛。27岁的李白,可以什么都缺,唯一不可能缺的就是那天生的理想主义与随之而生的豪气与洒脱。
当李白还在回味这洋洋洒洒的自白之文时,已经15岁的小官二代杜甫,还在爬树打枣子,如牛犊一般,孩子气十足,没把写诗放在心头。
岑参刚满13岁,当官的父亲早逝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如今在埋首读书。
小李白三岁的高适还在河南商丘躬耕陇亩,自给自足。
20岁状元及第的王维此时也不如意,被贬在济州当一个管户口、民政的司户参军。可即使不得意,但也比大部分人要好,平时就写写诗,作作画,弹弹琴。
王昌龄在李白出蜀那年也出了趟远门,不过他是往西,往大唐广袤的西边国土行进,到达玉门,写下了“不教胡马度阴山”的冲天之言。从玉门关回来后,又隐居读书,终于在今年中了进士。
同龄人都还在奋斗的第一阶段,得意与不得意都没有差很大。长一辈的则各有各的天地。
39岁的孟浩然和王昌龄同场竞技,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落第了。滞留长安,到处献诗干谒。
40岁的王之涣在官场被人阴了之后,索性不干了,闲居在家读书作诗。
而家资富饶的王翰,即使在贬官任所仙州也不忘享乐,“日聚英豪,从禽击鼓,恣为欢赏”,快活似神仙。41岁的他看透了官场,但求恣意人生。
武后朝状元出身的贺知章由于在玄宗封禅时候的上乘表现,虽然69岁了,依然做着工部侍郎的高官。
李白早年干谒过的苏珽去世了,春秋58;两年前赏识他的司马承祯也去世了,享年97。
可以看见,盛世大唐的璀璨群星,已然悉数登场,而这一切人的如意与不如意,他都不知。他只知道,任何时候,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成名之后,所有的得意与不得意,都是酒桌上的谈笑风生。
在这之前,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深知,自己绝非蓬蒿之辈。这大唐盛世,也绝不会有怀才不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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