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盐茶古道10:界石-花木之乡
界石其实是座大城。
从鹿角走到界石,会有一种进城了的感觉。
站在一处名为“界石场口”公交站边,这里是双向六车道的大马路,车来人往,商贸繁荣,你会觉得到了重庆主城的南坪或是菜园坝,到处都是新修的房子,正在装修的门面,街上走着打扮新潮的重庆妹儿。单从外貌来说,界石跟重庆主城长得很像。
但盐茶古道延伸到这里,就像沙漠中的小河水,流着流着就不见了。
(一)
界石场原是重庆到綦江和南川的大路分界处,据说清康熙年间,此处岔路口立有指路碑一块,上刻“上走綦江,下入南川”八字,旁边有行商小客栈,名界石店,后形成集市,名界石场。
古道民谣里面说的“鹅石板盖铺盖—界石”说的就是这里了,至于“鹅石板盖铺盖”是什么意思,问了一下当地人,都不太清楚。
在界石老街,一位老伯正在照看两位玩耍的小孩。我的到来,引起了他的注意。由于我拿着照相机东拍西拍,他乐呵呵地看着我拍照。
我便问他,这里还有不有老街?
他说:“你现在站的地方就是以前的老街。前两年就已经拆完了,新修了商品房。”
我看着四周半新不旧的楼梯房,又问道:“那这里是不是曾经马帮走过的老路?”
“马帮?”老伯吃惊地看着我。“都什么年代了,哪来的马帮?”
老伯说他姓瞿,65岁,上世纪九十年代搬到这里来住的,当时镇上只有一幢高的砖楼房,其余全是老房子。但这些年发展得太快,老房子全部拆完了,老街已完全消失。至于马帮,他也没有见过。
这个盐茶古道上的古驿站就这样消失了?
在界石老街的尽头,两边是普通的砖楼,但地上有一段30米左右的青石板路,可以说是这条老街,这个老镇子最后一点痕迹。
阳光从巷子的一线天穿透下来,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带,经过的行人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斜长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这个老镇的过去。
但几步过后,你就知道。
这都是幻觉。
急切的现代化才是它的现状,就象一个乡下男青年进大城市去看了一圈,开了眼界,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地扔掉他的旧行头,开始从头到脚赶时髦了。
(二)
界石镇以花木闻名。
离界石镇约两里路有号称重庆最大的花木基地——重庆花木世界。
来自渝北区的黄师傅正在一处名叫“宏兴生态园艺”的场所外修枝,他在这里打工几年了,这座园艺场位于花木世界大门不远的地方。
据他介绍,花木世界其实没有完工,只是把基础做好了。修花木世界时,占了一个生产队的地,直到现在,村民还在与开发商扯皮,主要是土地、租金和其他各方面的原因,估计也跟花木世界的生意不太景气有关。这里每逢有重大活动时,景区就要收门票(平时免票)。但因为有很多村民住在里面,所以景区就给里面的村民配了一些免费门票,但很多村民就偷偷把票拿去低价卖给游客了,导致双方矛盾不少。
我逛了一下这个号称“东方的阿斯米尔”的重庆最大花木基地,由于正处于无活动期间,景区没有收门票,但游人稀少,入驻的商家也大都关门闭户,几个卖凉粉、凉面、酸辣粉的小贩坐在那里无精打采。
整个景区显得空旷而粗糙,随处可见的活动宣传海报上面有很多网络流行元素,如2015重庆社群群主大会(可是,报告群主,现在已经2017年了也!)、流浪歌手一条街(流浪的人去哪儿了?)等。但当背着背篼、骑着自行车的当地农民从巨大的广告牌下穿行而过时,透露出这里骨子里还是大农村。
在景区一个较偏僻的山坡上,这里有一大片花海,其中一片是五颜六色的格桑花,另一片是紫色的薰衣草,层层叠叠,竞相绽放,开得气势磅礴,非常漂亮。但却没有游人,颇有一种花开无人知,“纷纷开且落”的寂寞。远处有一幢尖顶木楼,按景区标识应该是童话城堡,但建筑没有完全建好就停工了,门窗都没有,远远看去,就像张着一个大嘴巴,充满一种惊愕感……
旁边的花溪河,有一些人在钓鱼,河边开满了一种名为“蜀葵”的鲜花,这种花的个头很大,比人还高,花骨朵也大,红的白的,铺满两岸,非常壮观。此刻,花开正艳,姹紫嫣红,令人有一种欣喜,加上这段花溪河的河水清澈,云影波心,视野廖阔……
这是我见过的花溪河最漂亮的一段,恍若“梦里水乡”。
但游人却稀少。
花木世界其实有很好的资源,有花溪河流过,有大片的花海,但由于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没有大量的外来游客很难支撑这么大的项目,并且其本身的完成度和管理也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个项目也让我看到界石镇在发展旅游方面的雄心,以及现实的艰难。
(三)
在界石镇中心,有一处腊梅公园。
由于早过了梅花盛花的季节,这个公园眼下显得没有什么特色,只是一片青绿,几处石桌上围着一些玩纸牌的老年人。
我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发呆。
我已决定在这个镇上休整一晚,明天再继续走。所以,也不用赶路了。
只是觉得,盐茶古道离这个现代化的城镇好象太远了。
远得已经望不见它的过去。
界石,就像一位抛弃过去,一心一意求未来的青年。
这令我想到当年我刚进入社会,在一家大型国营企业工作,认识了一位前辈同事,那时他正值青春年华,在这家企业做宣传干事,并兼任内刊主编,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却毅然从这家国营企业辞职,南下广东创业。
临走前,他说:“不成功,就不回来了。”
这么多年了,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不知道,他在广东过得好不好?遇到了多少困难?成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