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争鸣（三十一）
“你们醒了？”年轻的山主抬起右手，朝着两人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打着招呼。
“对的，师兄，我们睡了多久啊？”惠能面色微红地问道。
不知为何，他对面前这人完全提升不起半点警惕之心，反而是有一点依赖的感觉，这种想法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却也令人心中温暖。
“快一天了，也好，精神休息足了，才有精神面临接下来的事，不是吗？”年轻的山主嘴唇微微一动，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与他们听说的杀人不眨眼的“毒圣”没有半点关联。
一旁的赵一念心中微微一动，也无法将眼前这谦谦君子与听到的传闻联系起来，只是会清楚地记着眼前之人就是救死扶伤无数的医道圣手。
“师兄，你知道我……”话未说完，就自己先笑了起来，他对自己面前这位看着十分面善的师兄，有着一种不讲道理的信任，即使两人之间言语不过寥寥数言，也觉得就算对方什么都知道，也不是那么地令人难以置信。
“你自己睡觉说梦话，我又岂能不知？”言罢，这位平日在旁人面前冷漠示人的山主，也是哈哈笑了起来，说不出的洒脱豪迈。就是看向惠能的眼神，也是有着不小的揶揄之色。
“阴魂石，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山主依旧一脸温和地问道，“这种外来之物的弊端与好处同样明显，我相信不论你作何种选择都有你自己的理由，只是不想以后你会后悔。”
“是的。”惠能没有丝毫犹豫。
“三生连翘我已经准备好了，其他的都不足挂齿，我会帮你配好药液，能够得到何种造化，就看你自己的了！”看见惠能坚定的目光，他没有多言，他相信自己的这位小师弟。
惠能看着自己的师兄转瞬间从自己面前消失，愣了一下，却更多的是为能够即将到来的修行而兴奋，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地微微战栗着。
他看着自己轻轻发抖的双手，努力地想要克制住，可心中那种激动的心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前路漫漫，他也畏惧过，害怕过，心寒过，绝望过，惠能知道自己的路的尽头会面对什么，自己的师尊什么境界，以前的他不知道，可现在的他，却是知道能够灭杀整座寺庙的势力该是多么强大。
自己如今所作的一切，水中捞月？螳臂挡车？
重要吗？不重要。
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心反复间。
……
就算再来一万次，还是想要手捧水中碎月，什么都是虚的，但是不打紧。
西北地域深处，一场罕见的风沙已经刮了数月之久，曾经在地图上有过名姓的边陲小镇，此刻好像已经失去了影踪，只有当地一些残垣断壁显露着这里似乎曾经有过人烟。
无人可知的是，狂暴的风沙深处，还有着两道人影在不时盘旋。
其中一人，右臂软绵绵的，似乎完全没了力气，胸前的血渍也隐隐泛着黑色，看上去是有了一段时间了，原本似乎应该寄的板板正正的高冠，此刻也歪曲到了一旁，趁着间隙，他抽空用左手微微扶了下，似乎并没有什么用，那高冠仿佛就那么挂在他身上。
“尔何敢如此？”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这人口中出来。
“我为何不敢？”霸气的声音响彻风暴中，隐隐有雷鸣之声。
只是此刻发出这道声音的主人却并不好受，吐出一口血沫，上面零散地有着一些碎肉块，肺腑已伤。
杨松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即便是天人，可到底不再是仙人了啊！”
“穆虎，你不在海外好好找你的仙家洞府，回到这座天下干什么？你想以杀证道谋得至尊位，当知道会有多少人出手阻你？”面对敌手，杨松恶狠狠道。
“不过一旧天庭走狗耳，能有何用？当真以为你能阻我？”说到这，那高冠老者阴恻恻笑道：“哦，对了，忘了你连天庭走狗都算不上了，你只是被旧天庭抛弃的一只蠢猪而已，说你是走狗实在是抬举你了。”
“你知道了什么？”杨松眉眼之间凝聚成一条线，张口一啸，一阵音波朝对方挤压过去。
“什么海外仙洞，什么佛家净土，不过就是一个个牢笼而已，你们这些不死不灭的大妖，还敢称仙人，我呸。”穆虎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音波牢笼，也不惊讶，并指为刀，狠狠朝面前一划，一阵刺耳的裂帛声响起，他的手指上有几滴鲜血渗出，依旧面不改色。
天下剑仙，杀力最大，可天下亿万人，暴虐成性的人不知凡几，唯有此人，可称杀性最重。
以杀证道者，自古以来，以白起之名为最，一怒之下，坑杀数十万降军，杀气冲天，可深知内幕者皆知，白起那是以军队为剑锋，铸就自己无双杀伐之气，坑杀降军也是依靠的军队，个人杀戮性情并不算重，可是穆虎此人，以一己之力，屠杀近百万人，称雄世间二十年，多少自诩正道的仁人志士，高僧大德，纷纷想要除害，可他本身实力极为雄厚，加上为人狡诈无比，知晓惊动至尊准备出动时，又飘然去海上寻访仙山去了，自此人间平定了三十余年，也就有了圣皇统一天下的盛世。他以人间鲜血，铸就自己无敌威名。
因此，当有人知道他重新回到这座陆地上时，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将其击杀。
战国时，各国征战不休，没法齐心协力将其绞杀，现在天下一统，二十余年的太平光景，人们已经渐渐将这个无法无天的人尘封在记忆中了。
曾经杀出“至尊之下第一人”威名的穆虎，面对眼前之人，并没有丝毫畏惧，天庭、大妖，这些曾经叱咤三界的主宰，居然还没有消亡，有的改换身份活在人间，有人还在流放囚禁中，可又是谁有能力能够封印囚禁这些人。
世人苦寻不得的蓬莱岛上，终究是被他寻到了，远看一片霞光祥瑞，可真的到岛上深处，才发现那是一片白骨森森，阴风怒号，十足的人间鬼蜮，若不是他运气够好，拾得一份残破古卷，死马当活马医之下，顺着古卷上的残图离开，恐怕就要葬身在那里了。
这三十多年，他不敢踏足陆地，就是不知道陆地上到底有着什么惊天阴谋，只是近来海域也不安稳，蓬莱岛附近已经隐隐能够听到野兽怒吼了，他这才重新踏足陆地。
只是，才刚回来，就遇到了面前这曾经的仙人，穆虎不由得冷笑一声，既然你们舍弃掉了那神仙遗蜕，就是没了不死不灭之躯了，又有何惧！
已经解开残卷部分秘密的他，也想试试，诛仙，又是什么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