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44：汉纪（四十）
《<资治通鉴>研读》244： 汉纪（四十）
邓绥
当初，太傅邓禹对其他人说：“我率领百万部众，从未妄杀过一人，我的后世肯定有人会兴起。”邓禹的儿子邓训担任护羌校尉，生下女儿叫做邓绥，性情孝顺友善，白天学习妇女本业，晚上开始诵读经典，家人都称呼她为“诸生”。
邓绥的叔叔邓陔说：“我平常听说存活一千人的，其子孙会受到封赏。我的哥哥邓训担任谒者时，由他指挥修建石臼河，每年存活下几千人。天道可信，家人们肯定会蒙福报的。”
邓绥后来入宫封为贵人，她平时处事恭敬小心，一行一动十分有法度。在服侍阴皇后时，日夜战战兢兢，对同等的妃嫔则安抚拉拢，经常克己体恤下人，就是后宫中的杂役，她都施以恩惠。汉和帝十分喜爱邓绥，在邓绥生病时，特诏令邓绥的母亲和兄弟进入后宫探医问药，不限定来往的时间和次数。
邓绥辞谢说：“皇宫禁地至关重要，陛下却让外舍的人长久停留在内省中，这样对上会让陛下受到幸私的讥讽，对下会使贱妾得到不知足的诽谤，对上对下都有损失，所以妾从心底里感觉不情愿。”
汉和帝说：“人们都以能多次出入皇宫作为荣耀，但邓贵人却反以为忧，并深刻自我抑损，确实难能可贵。”
每当有宴会时，诸姬贵人都竞相进行修整打扮，只有邓绥穿着朴素，没有什么刻意的服饰装束。如果发现自己的衣服和阴皇后出现同色，马上进行更换。如果与阴皇后同时受到汉和帝召见，邓绥从不敢正坐，而是侧立，行走猫腰低头以示谦卑。每次汉和帝询问时，邓绥都会表现迟疑然后回答，从不敢抢在阴皇后的前面发言。
阴皇后身材矮小，有次举止失掉仪容，她的身边左右都掩口而笑，只有邓绥独自悲伤不高兴，替阴皇后掩饰，好像自己失态一样。汉和帝知道邓绥故意劳心屈体，经常赞叹说：“修德如此辛劳，她竟然能做到这样啊！”
后来阴皇后受到的宠幸日益衰减，每当邓绥受到召见时，她经常以自己身体有病为由进行推辞。这时，汉和帝的几位皇子先后夭折，邓绥担忧汉和帝的继嗣太少，经常流泪叹息，多次选拔才人入宫，以博得汉和帝的欢心。
阴皇后看到邓绥受到的宠幸日渐隆盛，心中深深怨恨。汉和帝有次病得很重，情况非常危急，阴皇后暗中发恨说：“我如果得志，一定不让邓氏再有一个人留下！”
邓绥听说后，对身边左右流泪说道：“我竭诚尽心来侍奉皇后，竟然得不到她的护佑。我愿意跟随陛下去死，这样能对上报答陛下的恩情，对中能解除宗族的大祸，对下不让自己被阴氏弄成‘人猪’的侮辱。”
邓绥说完后就要服毒自尽，宫人赵玉等人坚决进行劝阻，谎称有使者来到，说汉和帝的病情已经痊愈，邓绥完全相信，这才住手。第二天，汉和帝的病果然痊愈。
在阴皇后被废掉皇后位置时，邓绥请求阻止没起作用，汉和帝这时已经打定主意，封邓绥为皇后。邓绥对外说自己病情很重，关闭门户谢绝对外交往。
冬十月辛卯日，汉和帝册立邓绥为皇后。邓绥再三推辞，迫不得已才接受。各郡国到京师的贡献，全部下令禁止，每年只供奉笔墨纸砚这些东西。汉和帝每次想要加封邓氏官爵，邓绥都是哀求自请谦让，所以邓绥的哥哥邓骘在汉和帝去世前，只不过是一名虎贲中郎将。
丁酉日，司空巢堪被免职。
十一月癸卯日，汉和帝封大司农、沛国人徐防为司空。徐防上书认为：“汉朝仅设立的博士就有十四家，分设甲乙科目，以劝勉学者学习。臣注意到，太学在考试博士弟子时，都根据个人理解，从来不修行家法，个人门派间则相互包容隐讳，生出来奸邪做法。每次在朝廷策试时，往往就某个观点进行争论，没有丝毫头绪，互相指认是非。孔子自称‘述而不作’，又说过：‘我注意史书还有缺失的地方。’现在不按照章句解释，胡乱穿凿，以遵循老师所讲来非议大义，以主观臆断作为理解，轻视侮慢道术，逐步成为风俗，确实不是诏书选拔人才的本意。抛弃轻浮的做法，以忠诚作为要务，把夏商周三代的义理作为常道，遵循根本，探究儒学的真正要义。臣认为博士和甲乙策试，应当从经学章句之中，选出五十道题进行考试。能广泛解释的列为上等策论，能引经据典的列为高明学说：对那些不依据先师教导，和经义中所说相互矛盾的，都列为错误不能录取。”
汉和帝听从。
这年，汉和帝首次封大长秋郑众为鄛乡侯。
103年夏四月甲子晦日，发生日食。汉和帝遵循汉章帝时期的做法，皇帝的兄弟们都留在京师洛阳，有关部门认为日食属于阴气太盛，奏报遣返各诸侯前往封国。
汉和帝下诏书说：“甲子日的灾异，其责任全在朕我一人。各诸侯王都很年幼，不能过早离开父母，他们还需要长辈抚养教育。如果不这样，就会有《蓼莪》《凯风》一样的悲哀。朕知道这不符合国家规定，他们还是暂且留在京师吧。”
秋九月壬午日，汉和帝向南巡狩，清河王刘庆、济北王刘寿、河间王刘开跟随。
兖、豫、徐、冀四州连降大雨。
冬十月戊申日，汉和帝到达章陵，随后到达云梦泽。这时，太尉张禹在洛阳留守，当听说汉和帝的车驾要前往江陵，他认为不应当冒险远行，就通过驿马上书劝谏。汉和帝诏书回复说：“朕在祭祀园庙后，正准备向南祭祀长江，这时收到太尉的奏报，朕到达汉江马上掉头返回。”
十一月甲申日，汉和帝返回洛阳皇宫。
岭南旧时贡献鲜龙眼、荔枝，十里一站，五里一驿，昼夜传送。临武县长、汝南人说：“臣听说在上的君主不能以享受滋味作为美德，在下的不能以贡献膳食作为功绩。臣看到交趾七郡为贡献鲜龙眼等物，鸟惊风发；南州地区土地炎热，恶虫猛兽不绝于路，每年因此有人死亡。死者不可复生，来者仍然可以挽救。这两种物品登堂升殿，未必能延年益寿。”
汉和帝就下诏书说：“远国奉送来的珍馐美味，本来就是用以奉献给宗庙的，如果造成伤害，就背离了爱民的根本。特敕令太官不允许再接受这样的奉献。”
于是这项工作才停止下来。
这年，汉和帝开始诏令各郡国，可以在夏至日判处小型案件。
104年秋七月，发生干旱。
辛酉日，司徒鲁恭被免职。
庚午日，汉和帝封光禄勋张酺为司徒。八月己酉日，张酺去世。
冬十月辛卯日，汉和帝封司空徐防为司徒，封大鸿胪陈宠为司空。
十一月己丑日，汉和帝到达缑氏县，登上百岯山帝。
北匈奴派遣使者称臣贡献，希望与汉朝和亲，恢复呼韩邪单于时期的旧约。汉和帝认为旧的条约很不完备，因此没有答应，对使者厚加赏赐，并未派人回复。
105年春，高句骊王宫侵入辽东要塞，劫掠六县。夏四月庚午日，汉和帝宣布大赦天下，改元为元兴元年。
汉和帝去世
秋九月，辽东太守耿夔进攻貊人，把其打得大败。冬十二月辛未日，汉和帝在章德前殿去世。
当初，汉和帝的皇子接连夭折，先后有十几个，后来出生的往往秘密收养在民间，群臣没有人知道。汉和帝去世后，邓皇后就到民间收回皇子。汉和帝的长子刘胜身体有病，小儿子刘隆出生才一百天，邓皇后迎立他为皇太子，在当夜继位，尊奉邓绥为皇太后，由邓太后临朝听政。
这时，国家遭遇国丧，法律条文没有详细规定，皇宫中丢失了一箱大珠。邓太后考虑到如果进行拷问，肯定会伤及无辜，于是亲自审查后宫中人，察颜观色，认为偷盗者马上自首服罪。汉和帝的宠幸者中有名叫做吉成的，车夫们一起诬陷吉成用巫蛊诅咒，于是逮捕交给掖庭拷问审讯，证辞十分清楚明白。
另外，邓太后认为吉成平时待在汉和帝身边左右，汉和帝对他有恩，他平常也没有说什么恶言恶语，现在却反而这样，不符合正常人情，于是招呼举报者进行核实，果然是车夫们故意诬陷。宫人中人无不赞叹服气，认为邓太后就是神明一样。
北匈奴派遣使者称臣，到敦煌奉献，借口说自己国家贫困，没有准备大礼，希望汉朝派大使到匈奴，匈奴会派遣质子入朝陪侍。邓太后没有答复派遣使者，只是对匈奴加以赏赐。
洛阳县令、广汉人王涣处世正直，施政时能做到宽严适合，对外实行猛政，对内则怀有仁慈。他能发现潜藏的坏人坏事，京师的百姓都称赞惊叹，认为王涣神机妙算。王涣在这年去世，无论是城市中的居民，还是行旅之人，没有不叹息的。
王涣的灵柩向西返回，中途经过弘农时，老百姓都在路边摆起盘子桌子，放上祭品。官吏向他们询问原因，他们都说：“我们平时带粮食到洛阳时，被士兵和官吏掠夺，经常损失过半。自从王涣当了县令，再也没被侵夺，所以前来报答他的恩德。”
洛阳百姓为王涣施建造祠堂，每到吃饭时就和弦而歌，一起祭奠王涣。
邓太后下诏书说：“有了忠心耿耿有才德的官吏，国家才能得到有效治理。朝廷勤勉访求这样的官吏，但得到的非常少。特任命王涣的儿子王石为郎中，以奖励为国为民辛勤操劳的人。”
王涣
黄其军
作于2025年5月12日（古历乙巳年四月十五）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近期同类文章链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