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386

到了下午，鹏鹏先骑车回家了，带着几根长长的夜明珠烟花，还有几个扁扁的地老鼠，说还有个大的，她妈抱着。他和小四一起贴对联，贴年画。贴好了，鹏鹏看看很高兴，说这才像过年的样子。

吃过年夜饭，守岁，一家人都换了新衣。桂兰又系上围裙去厨房炒瓜子炒米糖，小四帮忙烧火，向东小义鹏鹏都出去玩。

第一个自己挣钱的春节，小四决定包个小红包给奶奶，让她平时可以让爸爸给她买零食，自己拿钱买，应该理直气壮一些。奶奶却说：“我不要钱，我没处花，吃的东西也够了。你在家多待几天。”

奶奶使劲推着，手在抖，说真不要。上次回来给的还接了。要不换成零钱？奶奶说，不要钱了，她不用花什么钱了，也吃不了什么，也不想什么吃。

“那我回头回来给你带吃的。”

“你大姐二姐好久都没回来。”

“大姐正月里肯定回来，二姐没买到票，迟些会回来。你喜欢什么，跟我说是一样的，我可以去买。”

奶奶摇摇头。

桂兰过来问奶奶可还要火，今晚烧的是硬柴，碳多。奶奶把脚从火炉上拿开，桂兰就把火炉拿走了，加了火红的碳，又加了灰掩上，送回去，又拿了奶奶的手炉加碳送过去。

奶奶说，你等下。

奶奶伸手在枕头底下摸出个手帕包来，抖着放到桂兰手上。

“这是什么？”

“一点钱，都是外孙子和孙女他们给的，你拿去用吧。”

桂兰捏捏手帕包，厚厚的一卷。把手帕放回奶奶的怀里，说都是孩子们的心意，你留着慢慢用，叫向东给你买点心。

奶奶摇头，叫他买他也不记得，特意跑也累人。再说，我现在也不大想那些东西吃了，平时他们给了不少也够了。

桂兰说，要不，你给你儿子或者孙子都行。

奶奶摇摇头，说：“你拿着。”

“你喜欢哪个给哪个人都行。”

“这个你也嫌着我的？”奶奶有点生气了，“人老了，东西也都不好？”

桂兰听着那声气有点不对，就把手帕接了过来，说，那我替你收着，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别做声，你拿着。”奶奶气喘吁吁地。

“你早点去床上偎着，我让小四倒些热水你洗一下。”

奶奶点头。

桂兰把手帕包塞进棉袄口袋里。让小四端热水去让奶奶洗了，把火炉捂了一下被窝，然后放远处，用竹罩烘着衣服，奶奶就躺下了。

他们几个人还没回来，桂兰和小四把家里扫干净，垃圾堆在墙角。都回了房。

桂兰掏出奶奶的手帕包，手帕还是以前腊梅出嫁包的那种大手帕，灰色条纹边，旧了，整个都灰了，里面是一卷钞票，新的旧的都有，几张五十的，多数是二十和十块的，还有零碎的块票，数了数也有七百五十六块钱。

桂兰捏着钱，鼻子有点酸酸的，这么多年来，婆婆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居然是她攒了多年的全部的零花钱，对于小脚老太太来说，也是很大一笔钱了。

包好，放进了大箱子里。

他们几个人跺着脚回来了，说要放烟花，然后等着放开门的鞭炮。把电视打开，咚咚锵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