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她那无助的眼神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女孩在公交车上无助的眼神！

那时我还在上高中，学校的惯例是星期六早上放假回家。学校在县城，我们必须到车站坐城乡公交车。由于时处浓冬，被雾笼罩的清晨，连呼吸都觉得难受。车上大多数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裹着严实的围巾，也有人穿着贵气的貂皮大衣，还有些打扮绅士的男士。我捧着热水袋上了车，售票员面无表情把手一摊收了车费，她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样子，体态偏胖，穿着普通，黑色的棉袄配着黑色的健美裤，下面一双紫色的棉鞋，丁字腿的缺陷没有一点遮挡。一双眼睛贼快的四处打量着，仿佛要把人的等级细细的划分，见到穿着凸显气质的乘客，收车费的时候会礼貌的微笑。

车子快发动的时候，匆匆忙忙地跑上来一个小女孩，大概十岁左右。她的圆圆的脸冻得通红，仿佛肿了似的。穿着大概是秋天穿的白毛衣，有些泛黄却很干净，不合体的牛仔裤已经有些发白，脚下是一双白色的球鞋。幸好系着一条厚重的红色围巾，否则看着她就感觉更冷了！一双葡萄一样晶莹的眼睛，澄澈透明。卖票员手一摊，没有朝她看，她还在气喘吁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手。

“喂喂喂，先买票！”售票员不客气的说道。

小女孩歇了口气，搓了搓长有冻疮皮肤青紫的手，笨拙得在口袋里摸索着，慢慢的，脸越来越红，甚至红到了耳根，眼神仿佛在回忆什么，然后下意识的望向脚下四周。

“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钱啊，没有坐什么车呀！”这会卖票员声音更大了，仿佛是想集中全车人的注意。说完全车人的眼光都齐刷刷的集中了聚焦点。

我捏着口袋里的一块钱，准备替她给车费，一直迟疑着，手心都是汗。

“司机，到底走不走呀，我还急着要回家给女儿做饭了？没钱就下去吧，免得耽误我们时间！”那个穿貂皮大衣浑身贵气的妇女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说道！

司机打开保温杯，边吹边顺着杯沿轻而浅的连续吸了几口热气腾腾的茶，然后又吸了一口，分几口入喉，发出了“哈”的声音，满足的盖上了杯盖。说道“下车下车，我们要走了！小小姑娘不学好，这么点儿就来骗车坐！”

小女孩急哭了，笨拙的手开始愈发僵硬，她只得用嘴哈气然后继续埋头找钱。

“小朋友，你是跑上来玩的吧，这里可不是你玩的地方，快下去，别耽误我坐车谈业务”那个穿着绅士的男士说道，他侧着脸，我看见他小小的眼睛戴着眼镜，尖尖的下巴弯成了一条弧线。

众人都开始不耐烦了。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扫了一眼车内的乘客，眸子里满是泪水，眼神充满了无助。“我…有钱”微弱的泣声只有售票员能听见。

“有钱你倒是拿出来呀，下去下去快下去吧！”收票员不客气的呵斥道！

这时车上的乘客开始躁动起来，觉得遇到了小无赖，恨不得直接去拖她下车。我继续攥着钱，手心越来越多的汗，温度丝毫不减另外一只抱着热水袋的手。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她付了车费，并且把热水袋借给她捂手。

突然，小女孩脚下发出“叮”地一声，清脆的声音瞬间让车内变得寂静。小女孩长舒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兴奋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块钱硬币，双手交给了售票员。

此时太阳拨开了厚重的雾，缓缓地柔弱地将阳光撒向了大地，也撒在了小女孩的圆圆脸上，涨红的脸渐渐变回了粉嫩的颜色，平静却又笃定，可爱而又让人心疼。

发车了，众人面面相觑。

我低着头，再也不敢看她。

时隔这么多年，每每看到回村里的公交车，我便会想起那个充满失望的眼神，提醒着我不应该只是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