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悟空(54)
第五十四章 过去,现在,未来
燃灯的来历极为神秘,相传他是昆仑山上的一盏灯,开天辟地之初就存在,可是开智较晚,所以天下初定,神灵皆殁的时候,他不曾显现,直到封神一战,燃灯才被世人所知。
燃灯初为道家巨擘,替元始天尊执掌阐教,十二金仙都称其为老师。后封神一战尘埃落定,截教阐教损失惨重,连道祖都被迫闭关,燃灯道人也只好追随西方教的接引,准提二人来到西方,由道入释,化胡成佛,是为燃灯古佛。
杨戬本来是元始天尊门下的三代弟子,所以算起辈分渊源,要尊称燃灯一声师祖。
众人听了杨戬诉说,如临大敌。
灵山成佛的和尚不少,以辈分论,这燃灯古佛的辈分还要在当今的佛祖如来之上,一身法力更是自从洪荒初始而来,和道祖是一个辈分的人物。
想到方才道祖在此方天地显化的实力,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悟空双目运了金光,一眼望穿虚空,却见燃灯古佛身后燃着一团火焰,飘忽不定,浑身佛光笼罩。
燃灯古佛似有察觉,细长的眼睛光芒暴涨,朝着悟空望了一眼,悟空立时收了神通,不敢对视。
六耳忙问道:“怎么了?”
悟空苦笑道:“本想一眼看穿别人,不防被人看了透。”
鹏魔王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他在灵山五百年,自然听闻过燃灯古佛的大名。
金蝉子却笑了笑,说道:“古佛超凡入圣,大家不必惊慌。”
话音未落,地藏王先给燃灯行了礼,缓缓说道:“;老师何苦来这一遭?”
燃灯古佛神色默然,说道:“地狱可空了?”
地藏王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曾空。”
“既然地狱不空,你又为何过来?”
地藏王正色道:“我在地狱数千年,度孤魂野鬼无数,可是,每次送走一批鬼魂,立刻又来了一批,永无止境。佛说,经书可度人向善,度人往生,可是为何止不住杀戮,度不了人心?”
“所以,你来了!”燃灯古佛宛如一口深邃的古井,毫无波动。
地藏王幡然醒悟,口宣佛号,对着燃灯古佛再拜,说道:“谢老师提点。”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是地藏王当年见世间众生疾苦,在佛前立下的宏愿,是以地藏王佛法精深,却只修成了菩萨果位。
既然地狱没空,他却来了这苍茫人世,来走上这一遭天地浩劫。燃灯古佛虽然超凡入圣,却也难逃三界之外,自然也能来走上一遭。
正说着,西方又传过来一声豪爽的笑声。
笑声震天,仿佛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一般。
笑声刚落,就有一人大腹便便,右手捻着一串佛珠,一张笑嘻嘻的脸,腰间别了一个白色的布袋,正是弥勒佛祖。
世人皆知道祖能一气化三清,一人身化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人统领天下道门。却不知佛教也有三位佛祖,虽不是一气所化,如同三清一般,是佛教的领袖。
燃灯古佛主过去,是为过去佛。如来佛祖执掌佛教,是为现在佛。东来弥勒佛祖主未来,是为未来佛。
过去未曾过去,现在当下正青春,未来已来。
三位佛祖分别代表了佛教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本来燃灯佛祖已经隐退,弥勒佛祖四处云游,佛教目前只系于如来一人身上。可是此间到了生死存亡时刻,故而连弥勒佛祖也来到此间。
花果山上众人见又来了一位佛祖,皆暗自摇头。
却听见观音执了金蝉子的手,轻声说道:“师兄,该我去了!”
金蝉子佛光流转,愈发显得丰神如玉,他柔声道:“有劳了,我随后便来了。”
观音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转身欲走,却被红孩儿抱住了腿。
红孩儿满脸泪痕,嚷嚷道:“菩萨,我爹爹走了,你也要走了吗?”
观音眼里带着慈悲,弯下腰,替红孩儿擦干了泪水,轻声说道:“我要去做一件利于天下苍生的大事,你爹爹也是如此,红孩儿,你不是一直说,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红孩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兀自望着天空发呆。
观音转身,脚下莲花台载着她慢慢飞到了弥勒佛祖的对面。
弥勒佛祖打了一个哈哈,笑道:“菩萨进来可好?”
观音忽而面色悲苦,说道:“不好!”
“哦?为何?”
“我观时间万物,观天下苍生,眼看大劫在即,即将生灵涂炭,故而不好。”
弥勒佛祖笑道:“如若天下众生皆信奉我佛,西行取经大业成功,则大乘佛法东传,世人皆知慈悲,哪里还有什么生灵涂炭。”
观音笑了笑,说道:“西行一事,一路上却也杀了不少妖怪,佛说众生平等,为何妖怪就要低人一等?”
“妖怪害人,佛度人向善,岂能混为一谈?”
“如此,岂非自欺欺人?”观音躬身朝弥勒佛祖行了礼,说道:“佛祖先请。”
弥勒佛祖脸上堆满笑意,眼神里面却暗藏杀机,一张手,腰间的布袋迎风而起,要将观音吸进去。
观音神色淡然,浑身金光浮现,羊脂玉净瓶绽放出光芒,轻声喝了声:“定。”
任凭弥勒佛祖如何使力,观音菩萨站在莲花之上,岿然不动,两人一时之间胜负难分,干脆斗上了法力。
燃灯古佛瞧了一眼弥勒佛和观音,长叹一口气,说道:“如此,我们也该动手了。”
说完,身后火光大盛,浮现出二十四颗珠子,正是那定海珠。
这定海珠本是赵公明的宝物,当年封神一战,赵公明以定海珠不知道打下多少大罗金仙,后来追杀燃灯至三山五岳,遇见了散修萧升,曹宝,被两人以落宝金钱打落法宝,燃灯见此宝与自己有缘,便厚着脸皮索了去。
经过燃灯炼化,二十四颗定海珠演化二十四诸天,成了燃灯佛珠证道的法宝。
定海珠此刻围绕着燃灯古佛转动,周身五彩斑斓的光芒环绕着,却能显化出不同的周天,每一周天俱是一方天地,以须弥纳芥子之术炼化,杀机四伏。
地藏王面无表情,一步踏出,踏进了二十四诸天之中。
瞬间杀气四起,诸天内藏有神佛,神佛各司其职,凡入此天者,诸天之主立刻迎战,若是不能胜之,则永生永世永驻诸天之中,不得出。
一曰大梵天,一身三首六臂,身着帝王服饰,每首生有三目,手持莲花、拂尘。另有手施无畏印。地藏王于大梵天中站定,双目紧闭,默念佛号,周身金光闪耀,大梵天如何能近得身?纠缠片刻,只好退下。
二曰帝释天,帝释天好七情六欲,地藏王刚踏入此天,便有声色犬马,锦衣华服,又有美女百名,皆身披薄纱,美妙的胴体若隐若现。地藏王笑道:“雕虫小技,也敢来破我道心?”言罢,于此天打坐,一切皆化作虚妄,帝释天退下。
地藏王这边一路勇闯诸天,观音也和弥勒佛祖斗了个旗鼓相当。
弥勒佛祖人种袋能摄天地间万物,此刻却拿观音菩萨没有办法。
灵山传闻,四大菩萨中,地藏王于地狱苦修,发了宏愿,法力修为直逼佛祖。观音入世,观世间之音,察民生疾苦,故而入世修行,法力进境一日千里。
弥勒佛张手一挥,一个金铙于手中悬浮着。他收起了笑容,说道:“观音菩萨,你我份属佛门一脉,此法宝霸道至极,我不愿意与你生死相向。”
观音执了羊脂玉净瓶,回首望了一眼金蝉子,轻声道:“此次劫数,皆是在劫难逃。”
金铙分上下,弥勒佛将金铙抛向空中,上下金铙迎风变大,要将天地都吸入其中。
观音立于半空,上下两片金铙将她罩住,不过须臾,就要将她整个人关在暗无天日的金铙之内,顷刻间化为血水。
金铙主死,是一件杀人的凶器。
俗话说生死相依,死局之内必有生机,生死相生相克。
观音将羊脂玉净瓶中的柳枝抽了出来,杨枝甘露,可生死人,肉白骨。
金铙外面被一层佛光罩着,宝相庄严,里面却是阴森恐怖,死气缭绕。杨柳枝甘露从空中洒下,在金铙之内下了一场绵绵细雨,细雨所过之处,竟然一派生机盎然,与虚空中生出花草树木,生机勃勃,顷刻间将金铙之内的死气涤尽。
地藏王连破二十三诸天,此刻到了第二十四天。
第二十天乃是雷祖天尊,一身雷法功参造化。地藏王飘然而至,立刻又雷电交加,击在他周身,仿佛要将这一方天地击碎。地藏王捏了法诀,与此天中站定,雷法虽然强横,却依旧近不得身。
末了,地藏王菩萨从二十四诸天中走出,神采依旧。
花果山众人望过去,其实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
佛家之争,往往看似平和。地藏王菩萨看上去就在诸天中游历了一番,观音和弥勒佛略微激烈一些,却也没有山崩地裂,日移星沉。
金蝉子却知道,这一招一式,都充满着凶险。
他望向观音,数千年之前的记忆袭了过来,他与观音一路前行,从六翅金蝉开始,就相伴修行。他叛经离道,她就为他以功德抵消孽障。他转世重生,发誓要颠覆所谓的大乘佛法,她就为他觅了取经人,谋划了这一场争斗,此刻,她又舍了这一身修为,欲以身证道,证的却是金蝉子数千年前酒后胡言乱语的道。
金蝉子也记得,地藏王菩萨还没有去地狱的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喝着喝着就开始胡言乱语,他喜欢骂那些虚伪的佛,胆小的菩萨和沽名钓誉的罗汉。地藏王却寡言少语,也不附和,也不反对。终于地藏王去了地狱,金蝉子被贬下界。地藏王甚至金蝉子宏愿,于是私底下留了他九世的神魂,他相信,有朝一日,金蝉子会实现那日酒后胡言的道。
燃灯古佛见二十四诸天被破,摇了摇头,长叹道:“果然,你我都在劫难逃。”
说完,身后火光冲天,将燃灯古佛的身子淹没。
燃灯古佛瘦小的身子在火光中慢慢缩小,化作一盏琉璃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地藏王于虚空中盘坐,面带微笑,任凭火焰爬上了自己的身体。
火焰继续蔓延在天地之间,弥勒佛和观音亦不能幸免。金铙被这火光霎时间化作水汽,观音白衣胜雪,弃了羊脂玉净瓶和莲花台,赤足而立,被火光环绕着。弥勒佛开怀大笑,那一刻他终究也是悟了。
“在劫难逃,在劫难逃!”火光中,弥勒佛放声大笑。
过去烟消云散,未来虚无缥缈,便只剩下现在了。
所谓在劫难逃,不过是一场局。
火光将四人淹没之后,顷刻间在天地之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空中只剩下四颗舍利子,放出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
金蝉子一招手,两颗舍利子化作流光,落于他如玉般的掌心。
金蝉子面带慈悲,泪洒长空,说道:“我随后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