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北漂行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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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黑屋历险记
住进小黑屋的当天晚上,我就和下铺的当当姑娘混熟了。
都说女生混熟很容易,这是事实,只要找到相同的兴趣点,两个人可以立刻发展为距离闺蜜只有一步之遥的关系,绝不夸张。
下午五点当当姑娘回到家,我还在忙前忙后各种收拾,六点的时候我们发现对方是老乡,顿感亲切到不行,于是七点的时候,我们就挎着胳膊出去吃饭买东西了。一切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有了这个新好朋友,房子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盛夏傍晚的七点,日头西沉,气温还没开始退下去,空气中又弥漫起了烧烤的香味儿,站在小区里,闻着烟火气,本来在心里升腾起来的那种没出息的想家的情绪蔓延开来。我正走神,当当拉着我进了一家小面馆。她经常来小面馆吃饭,最爱吃炸酱面。
“这家的炸酱面最好吃,我钱少,就不请你了,12块钱一碗。”当当熟练地翻着菜单,在菜单里寻找新的目标,翻 半天,她垂头丧气地合上菜单,认命地跟服务员说:“一碗炸酱面。”
我望着失神的她,感到有点儿不解:“怎么了?你不是今天不吃炸酱面吗?”
“可是别的都好贵啊!”当当咬着牙说。
“嗯,也是,我们学校的炸酱面才4块钱一碗。”
“哈哈哈哈。”
小叶陪着我买了洗漱用品,我们俩就丁零当啷地回去了。这个房子的卫生间也很奇特,淋雨的花洒在马桶的正后方……拿着花洒冲,花洒不够长,不拿着花洒冲,把头伸到马桶盖正上方去洗也很诡异。
晚上正洗着澡,只听一声清脆地咣当,厕所的一块墙砖像体力不支了一样从墙上摔到了地上,它摔碎了的身体蹦到我的小腿上,打得生疼。呲牙咧嘴的空当,我也偷偷感谢了一下各路神仙,这要是朝脑袋砸过来,我就真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在小黑屋的日子正式开始了,九点以后,我的各位室友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她们背着书包,手里拎着水壶,要么就是吃着冰激凌,一进来都热情地跟我打招呼,一点儿生疏的样子都没有,看着她们这么热情,小黑屋的温度值又上升了好几度。还行吧,可以住吧?就这样吧?我在心里继续劝说着自己那颗因为差点儿被墙砖砸到而再度挣扎起来的内心。
开始成为上班族的第一个月里,一切都显得有点儿美丽,上司是个漂亮温婉的孕妇,同事们又异常体贴可爱,每天中午大家都去公司旁边的饭馆吃饭,老板偶尔还会在中午安排几个演员给大家唱唱歌、弹弹琴。我下了班之后,去商场的大排档吃吃饭,偶尔带着小叶逛逛街。生活安逸得不像样。什么职场风云,心急叵测,没有,什么江湖险恶,到处都是恶人,我室友们个个都很不错。在小黑屋里,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北京炽热的包容心,不仅仅是因为大家都是好人,还因为空调坏了。
在小黑屋第三周周末的清晨,睡眼朦胧的我刚坐起来,就看见一只小强在橱子上翻山越岭,怎么说呢?就是它从一个杯子上爬下去,又爬到另一个杯子上,眼瞅着快爬到我的杯子上了,我赶紧爬下去把杯子拿了。生在北方的我,这是第一次看见真小强,本来安稳的内心又重新陷入了慌乱。
然而这一切,还仅仅是个开始。
空调坏了,房东姐姐说自己在香港,回不来,不能修理。可是空调每开过十分钟,就会开始像流哈喇子一样地顺着风口往外流水,水就洒在了粉色公主蚊帐上,透过蚊帐,又浸湿了床。我们只好每开十分钟就关一会儿,然后再开。幸好那张床的主人现在不在,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呢?傍晚,一个小胖姑娘拎着一个大大的箱子,压过满屋的鞋子,住了进来。
我跟小叶对视了一眼,没法解释自己的疑惑。房东姐姐不是在香港吗?谁招的房客?
小姑娘匆匆忙忙地跟我们打了招呼,就开始收拾了。她把所有的衣服都塞进了屋里那个原本是四人共享的小衣柜里,小叶的衣服被她暴力地推到一边,然后挂上了自己的衣服,小叶一脸尴尬地看了看我,我看着小姑娘把歪歪斜斜的衣柜门关上。
“你们怎么不开空调呀?”小姑娘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然后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一边吹空调,一边往床上铺自己的床单,并不相信我们说的空调坏了的言论,她以为我们俩在拼命省电。开什么玩笑?我们不用交电费好吗?
“哎呀!”小姑娘捂着头从粉嘟嘟的蚊帐里钻出来。空调又流哈喇子了。
“唉,你太美了,空调看见你都流哈喇子了。”我百无聊赖地躺下了,开始刷手机。
“这空调怎么这样啊?”小姑娘满脸不愿意。
“跟你说了坏了的。”小叶很不开心,因为小姑娘几乎把衣柜独占了。
“我要找房东姐姐修。”小姑娘开始焦虑地坐在床边打电话。
“别打了,房东姐姐在香港啊。”我懒洋洋地说。
“不可能,我前天才见过她。”小姑娘的语气像是天塌了一样。
“……”
有个成语叫好景不长,我和小叶的舒坦日子,随着这个小姑娘的到来彻底结束。她虽说是来考北大研究生的,但却没有一丁点儿考研的样子。刚来没两天,就跟着自己有钱、非常有钱、太有钱了的亲戚姐姐买了一大堆漂亮的名牌衣服,有多名牌呢?反正超过了四位数。她像T台走秀一样在屋里试了一件又一件,穿过博士姐姐散落在地上的一大堆鞋子,仍然毫无知觉地说着:“哎呀,这件好好看,这件也好好看,怎么都这么好看。”可是肚腩却限制了这些大牌货发光发亮,小姑娘嘴一撅,把漂亮衣服又纷纷塞进了衣柜里。小叶的脸更黑了,她的衣服被挤到快看不见了,关上衣柜门,小姑娘躺回床上,就着屋里的热气练起了仰卧起坐。
我和小叶满头黑线,乖乖,这也太拼了。
而小姑娘拼的远不止这一点点。
每晚自习回来之后已经快十点了,洗完澡的她还要和父母、妹妹以及家里的一条听上去可能能听懂人话的狗狗进行亲情连线,跟别的孩子给爹妈打电话不一样,人家要挨个来,先爸爸、再妈妈,然后妹妹,最后狗狗!十一点多之后,我和小叶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听她操着一口河南话有声有色地挨个请安。直到有一天,她请安的时间已经到了博士姐姐回来的时间,十二点以后。
以前博士姐姐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都睡了,她轻手轻脚地洗漱,我们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她虽然鞋子占领了整个屋子的地面,但是作息真的不含糊,做人也不含糊,看了看我和小叶生无可恋的面容,博士姐姐说了句:“哎哎哎,差不多了啊,都几点了,你不睡,她们还睡呢。”小姑娘赶紧挂了电话。为什么我跟小叶不说她?乖乖,我俩根本插不上嘴。
一个闷热的夜晚,小姑娘风风火火地回来,赶紧冲了个澡,冲完澡后,仍然在客厅随手拿起对屋精致姑娘的吹风机吹头发。对门的姑娘是个精致人儿,刚考上国内某知名大学的研究生,平时化妆都能在镜子前面整整站两个小时那种,她的吹风机是发廊级的大功率吹风机,但是她知道这屋的破电线承受不住,所以每次都开小档吹头发。小姑娘可不一样,她还得跟爹妈请安呢,开了大档,刚吹了没两分钟,只听砰的一声,一颗明亮的火苗从吹风机里窜出,同时,整间屋子陷入了黑暗。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变慢了,我眼看着火苗带着暖融融地光一厘米一厘米地接近粉色蚊帐繁复的花边。“怎么办?”“着火了?”“要死在这儿了?”“这里是六楼啊。”“手机呢?”“打119吧。”“我们还能活吗?”我心里电光火石之间弹出的无数弹幕和羊驼在火光熄灭的那一刻尽数化成了长舒一口气。火苗就在花边的旁边熄灭了。
我惊魂甫定,对门的姑娘冲了过来,此时精致姑娘也从外面回来了,她们都堵到我们门口看发生了什么事,屋里充斥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跳闸了。”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说。
精致姑娘转身出去拉亮了屋里的灯,我们看到小姑娘手里的吹风机还在冒着青烟。
“这是怎么回事?”精致姑娘脸上的妆容也没掩饰住她的愤怒,但她语调依然平静。
“我……我……对不起,我给你赔一个吧。”小姑娘慌了,赶紧跟人道歉。精致姑娘一脸不爽,拿出去插在插座上试了试,吹风机居然还能用。剩下的事情,就是她们两个人在沟通了。
我战战兢兢地给小叶发了条微信:咱俩找房吧。
小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