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巷村4 看电影
润哥自从去年上了一年级,就很少跟我们这些“小不点”玩了。
小学离我们村不近,每天中午、傍晚总能见到润哥从中十巷和后十巷间那条路回来。他斜挎背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包,脚上穿着新做的布鞋,步伐都小心翼翼不少。有时看到我,只把头偏向我微点点头,叫声“醒醒”后复把头转过去,一派知识分子的模样。
回到家后,润哥就趴在他们家那张吃饭的小方桌上写作业。润哥妈,我管她叫容婶,是一个性格略泼辣的女子,从前她喊一润哥不敢喊二的,现在每天也要问:“润儿啊,今天什么时候写完作业?”因为晚饭时间都要袖着润哥写完作业的时间。
有天下午,润哥突然来找我,这在现在确实算个稀罕事,我立马就从家里跑出去问他什么事儿。
“醒醒,我们今晚一起去石湾村看电影啊?今天是星期五,我妈肯放我出去了。”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时候家家都没有电视,因此这一年一次的放电影可太稀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石湾村的村领导有什么关系,每次放电影都设在石湾村,周边好几个村子的人都要“倾巢出动”,挤在那一块小场地里。
因为答应了润哥,吃完晚饭后我没跟爸妈一起去,而是直接去找润哥会合。
其实通往石湾村最近的路是穿过前十巷,只是因为那些事儿,没有人敢这么走,大家都是从后面绕个一大圈儿。
我们小跑到放电影的场地时,放电影的白布已经牵在两根长棍子之间,场地被大大小小的板凳和后面站着的人挤得满满当当。
我和润哥相视一笑,爬到场地外周的老槐树枝桠上坐着。这已经是我俩的专属座位了,我记得去年隔壁麻散村的两个小萝卜头想跟我们争,指着老槐树气势汹汹对我俩说:“你们能证明这是你们的座位吗?”
我灵机一动,指着树上俩花斑:“侬,你看到没,这就是我们俩的名字,‘醒’和‘润’,”说着,我指了指旁边的润哥,“不信你问他,他已经上一年级了。”我对润哥眨眨眼睛。
润哥示意后,立马变作书生样,点点头。那俩小萝卜头也没理儿了,只好跑去骑在他们爸肩上看电影。
这次放的电影也是战争的,我问润哥这电影名叫啥,他指着开头的四个大字告诉我说叫“南吕起义”,我当时啥也不懂,只是胡乱点点头看了下去。
到电影里面的坏蛋“汪精卫”出场时,场地上坐着的站着的骂骂咧咧,直到管纪律的人敲了敲铜锣才又安静下来。看到最后的胜利,坐着的情不自禁从座位上站起来,和站着的一起捏着拳头,往上方一下一下的送着。
我那时心里面完全就被周恩来迷住了,看完好久都不能缓过来,也想穿上中山装,指挥部队,直到润哥推了推我,我才缓过神儿,从槐树上面跳下来。
回去的路上我们迈着小步走着,一边谈论电影中的情节,走到一个路口时,润哥突然停下了脚步,我问他:“润哥,这是哪儿?”
“这是前十巷村的村口,刚刚前十巷的人都是从这里进去的。”
一听到前十巷村,我就有点儿哆嗦,拱了拱他胳膊说:“咱们快绕开吧。”
润哥却还是不动:“你不是崇拜周恩来吗,周恩来肯定敢从这里走的。而且啊,我们老师说了,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我虽怕这灵异玩意儿,但想到周恩来脸上正义的表情,心一横说:“那行,但是,一发现不对我们要立刻跑!”
“好。”润哥倒好像是一点不害怕的样子。
我们小步迈进去,首先是旁边没有人家的直路,一侧河塘一侧田地,河塘用栏杆围住。其间有几次听到猫的叫声,我都刻意挺挺胸脯。
走到接近人家的路段时,有一点窗户里头透过来的光晕散过来,我似乎嗅到一些怪异的味道,旁边和我靠得很近的润哥也贴着我的耳朵问我:“醒醒,你知道是什么味儿吗?”
我们停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河塘里面有一些东西映着人家窗里投射过来的光发着亮,白花花的。
几乎半个池塘上面都有,我想到那个传闻,大叫:“不好,是腐臭味!”润哥此时也神色慌张,拉着我回头就跑 。
一回到家,我就钻进房里,听到我妈问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也没作声。
出现了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