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三”的爱情真相／又名（桃花姑娘）

“你曾爱过一个人，低到尘埃里，却未能开出花儿来。有一天，光照进来，你看见漫天金色，一如’我爱你’的样子……”

而笑笑，就是桃花心里的那道光。

01:

初见笑笑时，她已五岁。丸子头，齐刘海，穿一身红碎花小旗袍，不怕生，逢人就笑。

那天我去机场接她们，隔老远就看到了娘俩：穿着一模一样的红旗袍，腰肢摇摇向我走来，白肤红唇，笑靥如花。

到了跟前，小丫头定定的瞅了我几秒，然后扑上来抱住我的大腿喊“干妈干妈……”，一声叠一声的。

我一时惊讶，不明白小丫头从何而来的这般热情，心里却满是柔软。

真的，这些年我从未见过她们，哪怕是电话也不曾联系。

而关于桃花的这几年，即便在深交的圈子里，也几近成谜。

两天前，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显示：北京。

桃花甜糯的声音穿越万水千山，她说：我要回来了。我尚不及说话，她又问道：他，真出了那么严重的事吗？

我一顿，心口突然有点儿涩：是的，很严重。

听筒那边只剩下沉静的呼吸声，隔了很久，她又重复了一句：我要回来了。

桃花口中的“他”便是老辣，也就是笑笑的爹。

半个月前，老辣出了车祸。他载着一家人去九寨沟玩，回程路上遇着泥石流，车翻了，一家老小全部丧命，只有他还留着一口气。

02:

关于桃花和老辣的纠葛，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那天桃花招呼大伙儿去吃火锅，庆祝她找到工作。火锅是网上团的，位置偏，斜斜的一条巷子，仿木门廊，招牌上龙飞凤舞的两个朱砂字：一粟。

一群人吃的豪迈，推杯换盏间已经加了两轮菜，可吃到耗儿鱼却出了问题。

那盘鱼竟然是臭的！

桃花尤其愤怒，鼓着腮帮子说：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竟然给我们吃臭鱼！

她一手卡着腰，另一只手指着服务员：你，叫你们老板过来，马上！

服务员被她的气势吓到了，赶紧跑去叫人。

没多久就来了四五个人。为首的男人一身白衣黑裤，圆寸头，眉毛极黑，二十七八的模样，身上却隐隐有种沉稳的霸气。他后面跟着胖胖的厨师长和店员。

男人笑着向我们道歉，弄清楚来龙去脉，原来是店员拿错了原本该扔掉的货。后来不仅免了单，还送了张五折的优惠卡。

若按一般故事的套路发展，两人以后该是没什么交集的，一个去做她的汽车销售员，一个开他的火锅店，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业。

只是，生活有时候真心狗血。

桃花有一天猛然发现，那个朝她低眉顺眼，行礼致歉的火锅店老板，竟然是她的上司！

顿时，桃花不淡定了。

不淡定的姑娘捏着电话一声叠一声的问我怎么办怎么办，我实在不大理解她的心情，只能劝她淡定。

自此之后，桃花遇着开会就往角落躲，签字也是找人帮忙带，想着法躲老辣。

桃花对老辣态度的改变，发生在两个月后。

原本是很平常的一起客户投诉，不巧主管出差，又正好她当值。那客户脾气又暴又拽，闹到了公司。

她心急火燎的去找老辣，讲了事情的经过，心中忐忑，以为要挨骂。老辣却反过来安慰她，朝她笑笑说：没事，有我呢。你给你主管打个电话。

桃花被那笑晃到，突然就不担心了，心里只一个念头：太帅了太帅了，他笑起来怎么会这么帅！

等桃花打完电话，人已经走了，同事跟桃花描述老辣的各种威武霸气，她却只记住了那张含笑的脸。

他说：没事，有我呢。

桃花就这么喜欢上了老辣。

那个年纪的喜欢是没有章法的，热情饱满，像一锅热气翻腾的火锅。

开会的时候，桃花永远坐在第一排，一丝不苟的做笔记。老辣站在台上，白衣黑裤将他衬的挺拔刚直，言行间有种很强劲的力度，令人信服。

有文件要签字的时候，桃花热心的帮大家跑腿。她最爱看他签字，动作流畅，字迹潇洒，写字常常力透纸背。

桃花听爷爷说过：从一个人的字中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老辣爱行草，字迹流放苍劲，收笔之处尖锐饱满。他是大气洒然的性子，不管是待下属还是同事，都有一股豪气。

后来公司组织培训，桃花想法子让自己进了老辣那队。拓展中，他们队得了第一名，作为奖励需要表演节目。这下可为难了队里的一群大老爷们儿。

作为老大，老辣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唱歌跳舞可是要了他的老命。最后还是桃花为大伙儿解了难。她将《小王子》改成小品，自编自导，表演的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表演结束后，桃花看见老辣朝自己走过来，妆都没卸，穿一身脏兮兮的衬衫，土帅土帅的。他眼睛特别亮，三十多岁的人，脸上却闪着少年人的光芒。

他说：桃花你真棒，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回头我请你吃饭。

桃花想起上次的火锅，笑的焉儿坏：那这次的耗儿鱼，领导可要亲自检查一下哦。

老辣哈哈一笑：检查，绝对检查，我先给你试吃。

桃花心里甜滋滋的，显然他记得自己的。

怎会不记得呢？老辣想。

那一天，那姑娘就俏生生的站在那儿，穿一身水红的裙子，白皙的胳膊白皙的腿……她卡着腰，一脸愠怒的盯着自己，大眼睛里闪着潋滟的水色，整个人像会发光一样。

他见过很多美女，柔媚的，冷艳的，飒爽的，却没有一个像那姑娘一样，那么生动。

他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03:

培训后没多久，老辣请桃花吃饭。闲谈间聊到书法，桃花自幼跟爷爷习字，写得一手好字。老辣亦是爱书法的人，所谓志趣相投，无非就是找到一件彼此都喜欢做的事。

那顿饭后，桃花决定追老辣。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各方面搜集老辣的资料，才知道，他竟然已经结婚，并育有一子。

这消息无外乎晴天霹雳，将桃花霹的外焦里嫩。

桃花无法接受这件事，请了假报团出去旅游，想借此调整心态。

非节假日，车上全是一群大爷大妈，只有导游是个年轻小伙子。目的地是重庆的一个古镇，风景很美，民风也淳朴，就是位置偏，手机信号都断断续续的。

桃花努力下决心，要放下老辣。

然而，旅程并没有想象的有趣。大爷大妈们都有自己的小团体，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好在导游人不错，带着她玩，吃饭也一起，比团餐丰盛许多。

那天晚上，他们住的镇子停电，她和导游闲逛了会儿，便准备回客栈休息。

却没想到，导游跟她表白了。

桃花果断的拒绝，导游却仍拉着她不让走。姑娘这下火了，甩开手吼了句“我有男朋友了你别跟我拉拉扯扯的！”而后拔腿就跑。

她把老辣的电话调出来，想着要是导游有什么危险举动，就立马给他打电话。

想到这儿，她竟然有那么一点期待了。

不过，直到回客栈，导游都一直规规矩矩的，嘱咐了第二天的行程便回去了。

桃花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发呆。已经八点多了，电依旧没来，手机也只剩下一格电，信号断断续续的。

她突然有点害怕了：如果真出了事，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立马给老辣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在瞿溪镇，如果三天后联系不到她的话，记得帮她打110。一写完就后悔了，可信息已经发送。

不到一分钟，老辣的电话就打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那一瞬，桃花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所有的委屈悉数爆发出来，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老辣听着不对劲，声音有点儿慌，问：你说的瞿溪镇，是重庆那个瞿溪镇吗？

桃花忍着哭腔说是的。

老辣说：你把具体位置发给我，我来找你。

桃花一惊，连忙说没事，还没说完信号就断了。

一个小时后，桃花被电话惊醒，老辣已经到了瞿溪镇，问她在哪儿。

那天，老辣正在临近的地方出差。

事情发展到这里，很多东西已经超出了预期，也超出了控制。

桃花给老辣讲导游表白的事，说自己的不解，他们明明才认识一天。

老辣问她想听真话吗？

桃花儿点头。

老辣说：他只是想骗你上床。

桃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那你呢？她盯着他的侧脸，呼吸停顿。

老辣说：如果我说我跟他的目的一样，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理我了？

桃花的眼泪涮的就流下来，老辣一慌，下意识给她擦眼泪，却被桃花一把抱住。姑娘趴在他肩上嚎啕大哭，说她早就应该猜到的，却一直不肯相信。

老辣说对不起。

桃花哭着哭着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车里，身上盖着老辣的西服，而他坐在驾驶座睡着了。

半夜两点多，桃花叫醒老辣说回客栈睡，明天还要开车回主城呢。

老辣说没事。

桃花虎着脸瞅他，两只眼睛红红的，像只倔强的小兔子。

桃花住的单人间，两人同榻而眠，中间没有水碗，该发生什么自然就发生了。

桃花说，那感觉就像饮鸩止渴，说不出的凄凉又兴奋，感觉像她把老辣给睡了。

后来，她自嘲的说：人真是贱，人家越是不把你当回事，你越是腆着脸贴上去。老辣的手段也真是高啊，如果他不那么坦白，或许我还会矜持的跟他暧昧着，自己纠结、克制，或许最后就放弃了。

可他偏偏这样说，反而让我孤注一掷的破罐子破摔。

说到底，他不过是想跟我上床，又不想负责任而已。

04:

似乎很多事情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除开工作，桃花和老辣的私交并不多，一个月两三次。

吃饭、聊天、逛街、上床。情侣做的都有做，却从来不牵手，不拥抱，不说情话，不谈爱。

桃花后来都觉得那段关系很奇葩。不算朋友，朋友不会上床；不算情人，情人会说情话；二奶就更算不上了，她连吃饭都和老辣抢着买单。

至于“炮友”，桃花听不得这个词。原因很简单，她对老辣是放了感情的。

桃花一直认为，老辣只是把她当个能免费上床的对象。

桃花说，那段时间她总做噩梦。

梦到过饿鬼，梦到被追杀，梦到杀人，那些场景真实的吓人，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刀刺进血肉里的感觉。半夜醒来，大汗淋漓，她却不觉得害怕，躺在床上笑的凄凉。

她知道，那是她的心魔。

可是，那时候的她有太多不甘。她想，老辣都敢玩儿，她有什么不敢的？她年轻漂亮，同时又一无所有。因为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反而无所畏惧。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两个月后。

那天周末，桃花来找我。

她说：怎么办，我怀孕了。

那天的记忆格外清晰：她抱着枕头，努力仰起头看我，阳光从落地窗散进来，打在她睫毛上，根根分明，像一把把纤细的刀。

第二天，我陪她去医院。

刚开门，一团黑影就蹿了来，竟是只大黑狗。它叼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桃花儿呜呜直叫。

桃花惊叫一声，那竟然是只小狗，眼睛都还没睁开。大黑狗就那么愣愣的望着她，鼻子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像在哭。

四目相对，桃花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捧住小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们把两只狗抱进屋，大黑狗折了一只后腿，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就死了。倒是那只小黑狗，我们用奶瓶装牛奶喂它，竟然给喂活了。

桃花给小黑狗取名飞飞。

她诉我，飞飞的母亲是只流浪狗，经常在楼道里翻垃圾吃。有一回她扔垃圾，见它饿的只剩皮包骨了，怪可怜的，就把晚上的剩菜端给它吃。

后来，只要家里有剩菜，桃花就用小瓷碗盛着放到楼道角，第二天早上碗就空了。

这一喂就是三个多月，最后半个月她忘了喂它，没想到，再见便已是死别。

半个月后，桃花辞职。

她抱着飞飞来跟我告别，临行前嘱咐我照顾好飞飞，以及别把她的事告诉老辣。

她说，她为了这份感情都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去了，不想连最后一丝骄傲都失去。

之后我又去过老辣的火锅店，却没见到他。

直到有次我到那边见一个客户，谈到晚上十点多，陪他吃饭，才知道他和老辣竟是朋友。

那天下雨，人很少。我们刚进门就看见了老辣，他坐在靠窗的那一桌，左边是个男孩，浓眉大眼的，右边坐着三十来岁的女人，正给他和男孩剥虾。

我扭头就跑。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蹲在马路牙子上嚎啕大哭。

那天，7月17号，桃花生日。她比我早一天。

那天，我失恋，男朋友出轨。

那天，桃花离开一年零两个月。

后来阴差阳错，那天的客户成了我男朋友，我叫他大七。

大七说，他从没见哪个姑娘哭的那么用力，仿佛要把全世界的委屈都哭出来，那天电闪雷鸣的，他生怕我一不小心，就给闪电劈死了。

从那以后，我再没去过“一粟”，也再没见过老辣。

05:

后来，桃花举家迁去了北京。

一辈子生活在小县城的老人，受不了流言飞语，更怕姑娘的后半生淹没在世人的口水里。

桃花的姑姑在北京安家，有自己的厂，所以一家人过去并没遭太大的罪。只是苦了年迈的父母，离开生活半辈子的地方重新去适应新环境，远比想象中困难太多。

桃花说，她爸爸经常一个冬天都不出门，北方的冬天太冷了。半辈子没进过厨房的男人，开始学着炒菜煲汤，说好将她养胖点儿。桃花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胳膊圆滚滚的肚子，直掉眼泪。

母亲好一些，不过也常常悄悄抹眼泪。桃花安慰她，说如果当初她肚子里怀着自己，父亲又不在，生活又艰苦，难道就不会把自己生下来？

母亲唬着脸说当然会，那是她的孩子呀！

桃花把脸埋在她脖子里说：妈妈，所以我也想把他／她生下来，这是我的孩子呀。

笑笑出生后，桃花休整了一段时间，便一头扎进就业的千军万马中。

那时候她身材尚未恢复，模样也给肥胖和斑摧残的一塌糊涂，又是未婚妈妈，工作的艰难可想而知。

可是，那毕竟是北京。

桃花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她曾以为这辈子都要跟电影无缘了，没想到后来真成了编剧。

从最初十几个人的公司，到现在四五百人的规模，从最初的杂工，到如今独立带团队的编导，算不得多大的成绩，可她正在一步步接近自己的梦想。

桃花说，她之所以去北京，不是因为姑姑在，而是因为，那是个离梦想近点儿的地方。

都已经失去一切，背井离乡，还怕什么呢？

06:

桃花和笑笑回来的第二天，我载他们去见老辣，到了门口，桃花却不肯进去。她说，那始终是他的家。

我突然为她心疼，即使这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没能真正释怀。

我带着笑笑去按门铃，半晌，老辣才开门。他脸色灰暗，两鬓斑白，比记忆中至少老了十岁。

我叫了他一声，他的目光却停在笑笑身上。

笑笑睁着大眼睛定定的瞅了他一会儿，然后猛地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喊“爸爸爸爸……”

老辣傻住。

笑笑叫了半天见没反应，反而抱着他的大腿往上爬，老辣只得顺势把她捞起来，两人大眼瞪小眼的。

我说：“老辣，你还记得桃花吗？”

他震惊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却突然没那么厌恶他了。是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厌恶他的，他让桃花失去一切，却什么都不知道，可以潇洒自在的过他的生活，这不公平。

“进来吧。”他打开门，抱着笑笑走进屋。

关门的时候，他朝外面看了一眼。

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蒙着白布，像盖着一层雪。

他将我们带到书房，那是唯一没蒙白布的地方。笑笑叫了他很多次，他都没应，小丫头便趴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搂着他的脖子。

我看到书桌上密密麻麻的药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笑笑是你和桃花的孩子，今年五岁。当然，如果你还记得桃花的话……”

“记得。”他打断我，垂眼看笑笑，小丫头冲他甜甜一笑叫爸爸。老辣的眼泪涮的掉下来，笑笑一边伸手给他抹一边说着“爸爸不哭”，最后也跟着哭了起来。

走的时候，老辣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想……见见她。”

我说问问桃花。

笑笑写了一串电话号码给他，说：“爸爸，你要是想笑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想你的。”说完在他腮帮子上亲了一口。

“好。”老辣握住纸条，嘴角咧着，应该是笑了吧。

回去的路上我跟桃花说，老辣想见她。

桃花瞅着我不吭声。

我有点急，问她：“你到底咋想的啊？从北京跑回来，难不成就想让笑笑认个爸爸而已？”

桃花儿说，她只是害怕他熬不过去。

父母妄，妻儿逝，从此一无所有。所以，她想给他留点儿念想。

那天晚上，桃花接了个电话，第二天便带着笑笑出门了，回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第三天，第四天……直到她走的前一天，每天中午她都会带笑笑出去，晚上回来。

笑笑说，她们和老辣一起吃饭，去游乐场，放风筝，去看爷爷奶奶哥哥和阿姨……小丫头很开心，五年后，她终于享受到了完整的父爱。

一周后桃花走了，不过没带走笑笑，笑笑留在老辣那里。

我见过不靠谱的人，可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妈！

我怀着满心愤怒跟大七吐槽，桃花这做的是什么事？把笑笑留老辣那里，就不怕他跟她抢女儿？而且老辣现在是什么状态，他能照顾好笑笑吗？

不行，我得把笑笑接过来。

我爬起来穿衣服，却被大七一把抱住。

他把下巴搁在我头上，说：“你去过老辣他家楼顶吗？”

我摇头。

大七说：“几年前，老辣打电话给我，让我给他找几包桃树种子，得种在城里也能活的那种。那时候我带队走林芝，五月份，正好是桃花漫山开的季节，真的很美，跟仙境似的。”

“然后呢？”

大七点了支烟，声音也沉了几分，“去年我去老辣家，他特别兴奋的拉着我去他家楼顶。我当时给惊到了，整整的一层楼顶种满了桃花，四月份，花儿开的都快把枝头压弯了。

老辣当时特别兴奋，孩子似的跑来跑去，嚷着“终于开了终于开了”。半夜我收到条彩信，是夕阳下的桃花林，艳的像血，写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当时以为他抽了……”

“啊？还有这事？”我惊讶的爬起来，“快给我看看，照片照片！”

大七耸耸肩说早没了，换了几碴手机。

我扑上去掐他脖子。没了，竟然就这么没了，唯一，唯一的一个……然后我就哭了，大七被吓到，抱着我直问怎么了，我却哭的停不下来。

亲爱的花儿，你看，其实也没那么糟。

07:

老辣没跟桃花争孩子。

一个月后，桃花回来接笑笑，那天我们一起去送行。

快登机的时候，我们依次抱了抱她们，老辣是最后一个。笑笑很奇怪的看着老辣问：“爸爸怎么不过来？”她朝老辣喊：“爸爸走呀，我们要去坐飞机了……”

老辣转过身，我看到他脸上有亮光闪了一下。

桃花拉笑笑走，她不肯，哭着叫爸爸，桃花就抱着她过安检。

很快，她们便消失在人群里。

那天，笑笑穿了一身绿色的裙子，扎两个羊角辫，一边戴一朵红艳艳的桃花。

我没把照片的事告诉桃花，大七不让，老辣更不让。

我一直在想：老辣究竟爱没爱过桃花？

大七说我爱瞎想，爱不爱，这会儿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背叛之上的，没有信任，即便爱也不可能在一起。而且，老辣也不会让自己过的太好，他得为曾经犯的错，赎罪。

我沉默了。

大七看着我的眼睛，突然笑了，笑的很温柔。他说：我想，老辣是希望桃花能幸福。

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他希望她幸福。

所以，不能告诉你，我曾为你种了整片桃林。它们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开出了那么美的花儿，一如曾经的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